话音刚落,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肩后越过来:“想我了?”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扭过头,齐刷刷一抖。
“忘了说,四舅和罗雨都没死。”不过,叶星辞的补充淹没在了惊叫中。
罗雨信步而来,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一手握着腰间的刀,一手挨个捏于章远等人的脸:“呦,落膘了,在王府养的膘全掉了。可惜啊,目前卖不上价,过几个月再说。”
“滚,你养猪呢!”
“诶,猪说话了。”
来不及叙旧,便如往日般拌嘴。
叶星辞瞄见,有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外闪了一下。他打个哈欠,故作不见。见状,罗雨凑近低语:“王妃,王爷找你有事,请你移步。这人多,他不方便进来。”
“什么事啊,我困了。”叶星辞漫不经心地低头玩指甲。
“那正好,王爷想带你进城睡觉。”罗雨用最淡的语气,说出最猛的话。
像一盆热水兜头淋下,叶星辞浑身一烫,双颊发红,羞恼地命令罗雨出去。
后者瞥一眼门口探头探脑的主人,摊了摊手,离开营房。紧接着,竟传来一声惊呼:“哎,九爷怎么吐血了!”
吐血?叶星辞心里一揪,踩了风火轮似的冲出去,正与楚翊撞个满怀。月色下,男人唇边不见血迹,却含着笑意:“你可真沉不住气。”
啧,中计了。
叶星辞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也许是被支开了。他不冷不热地戏谑道:“你来干嘛,这地方可有虱子。”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楚翊转身招了招手,“丈母娘差我来找你,走吧,进城和她一起睡。”
叶星辞也想和娘谈心,跟了上去。
春寒料峭,他紧了紧领口。楚翊背对着他,没看见他的动作,却解下薄裘斗篷,转身裹住了他。
“我不冷。”叶星辞双手一撑,“最冷的时候,都过去了。”
“你怪我来得太迟,我听出来了。”楚翊不依不饶,硬是包饺子似的把人裹住,“刚才,我对你娘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她说:越看越碍眼,因为我本该抱孙子。”
叶星辞无声地笑笑,没再抖开斗篷,快步走着。有夜巡卫兵拦路盘问,罗雨冷冷地出示宁王府的腰牌,对方立即退避。
“书看了吗?”楚翊满怀期待。
“还没,没空。”如痴如醉读了大半天的人淡淡道。
楚翊试探:“也许,里面某些内容,和你拿下泰顺县的策略不谋而合。”
“别乱猜了,没有。”话一出口,叶星辞才发觉上当了,懊恼地咬住嘴唇。
果然,男人得意一笑:“哦,原来你认真读了。”
“粗读一遍而已。”叶星辞平静地找补。
“粗?”楚翊失落了,“好吧,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讨厌‘粗’,盼着‘细’。”
叶星辞嫌弃地“噫”了一声,瞄着对方俊逸如芝兰的侧脸。清茶般的月光,因荤话而变得粘稠,蜂蜜般流淌在黑夜里。
不能让这小子占我便宜,得扳回一局。叶星辞顽劣一笑:“你瘦了很多,肯定也细了不少吧。撒尿时小心啊,别扎到手。”
楚翊率先败下阵来,红着耳朵,闷声闷气地咕哝:“才没细呢。”
“咱俩也没戏。”叶星辞哼了一声,觉得这个谐音很妙。
接着,心底潮起悲哀。
他怎么了,竟以刺痛深爱的人为乐。他垂眸盯着楚翊身侧那微微摆动的手,近在咫尺,却鼓不起勇气握住。
就像,他握不住心爱的长枪。
那个暴露男儿身,还勇敢表露爱意的少年去哪了?
某一瞬间,他甚至猜想,楚翊还在报复他。假意和好,待他卸下心防,再捅他一刀。
“戏是人演的,有人就有戏。”楚翊不以为意,“我办过很多白事,见过曲终人散,咱们这样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