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腾起,映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背影。有同伴中箭,也无人施救,任其哀嚎着活活烧死在桥上。
果如楚翊所料,楚献忠烧毁了吊桥。老贼不守住这道防线,今夜会活活吓死。
木桥极为厚实,烧了许久才轰然垮塌,残骸坠入河水。其余兵马陆续赶来汇合,并禀报:“楚献忠把东门的吊桥烧了!”
“北门的也烧了!”
“西门也一样!”
叶星辞轻轻点头,嘴角一挑,露出今夜的第一个笑。
至此,楚献忠作茧自缚,用宽阔的护城河,将自己困为一座孤岛,苦苦待援。曾经守护他的,如今成了桎梏。
等到天亮,就算他发现攻城者只是佯攻,也无法出城迎战。这道护城河,如今倒成了敢死营的安全屏障。
想派人追回求援的人马?
已过了一夜,追不上了。何况,敢死营沿河巡查,等出城的人游过来爬上岸,会被一箭射下去。
望着护城河上冒烟的吊桥残骸,叶星辞也嗓子冒烟。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率军继续后撤,同时道:“各路长官清点人数,报给我。”
粗略清点,敢死营还余一千四百人。叶星辞心里一痛,安排伤者撤回山麓,其余人暂在河岸一里处扎营,盯守这座孤岛般的城池。
之后,叶星辞带了几十人,去往护城河与附近河流的上游交汇处,合起灌水的闸口。
又来到下游交汇处,那里地势低,也有一道水闸。水闸降,则护城河排水。
他与众人合力转动绞盘,将闸口降下一半。不过小半时辰,护城河水便排空了一半。水位半高不高,离岸极深,更加提升城中人出行的难度,也为敢死营带来更好的庇护。
这也是楚翊的主意,这小子可真损啊!不过叶星辞喜欢。
做完这一切,叶星辞回到山麓。他洗了脸,卸下甲胄和紧绷的戒备感,钻进帐篷,舒服地蜷起身子,关节咯吱作响。
好累啊,疲惫渗出肌肤,厚重地裹着他。等战事平息,他要睡上三天三夜。然后,再好好放纵一下……
帐篷一掀,楚翊和冷风一起涌进来。紧接着,用温暖的怀抱驱散了寒意。
叶星辞弓起身子,紧紧贴了过去,发出惬意的喟叹。明明累得睁眼都能睡着,却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而腾起欲望。
他拉过男人的手臂,一半枕着,一半抱着,深深呼吸:“你身上有一种烧焦的味道,像烤糊的肉。”
“因为我放火了啊。”楚翊轻笑。
“我想你在我身上放火,不过现在不合适。”叶星辞梦呓般咕哝,“等一切都平息了,回到家里,躺在我们的大床上,一起烧死。”
叶星辞感觉一串轻吻落在耳后和颈侧,烙下炙热的痕迹。
“我可是有求必应。”男人低沉地笑了,一语双关。
“我们成功了。”叶星辞语调轻快,“我做得怎么样?”
“好极了,我喜欢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楚翊温柔地哄睡,“睡吧,叶小将军。休息好,脑子清醒,才有判断力。”
晨曦一视同仁地照亮焦黑的原野。
城门紧闭,城下尽是尸首和干涸的血迹,吊桥残存的立柱散发着焦糊味。敢死营沿河巡视,保证连只耗子也过不了河。
想进城的百姓默默观望,意识到昨夜突发战事。他们毫不惊讶,木讷地走开,无意卷入。王城的安危固然紧要,但身家性命为首。何况城头王旗未改,想来无事。
他们走得很快,最后开始跑,怕被强征为兵。不久前,城内贵族广募青壮家丁,酬劳优厚,结果是打仗卖命,现在全送前线去了。
路过一名跨着老马、身着皮甲的英武少年时,每个人都不禁放慢脚步,多瞟了几眼。
与少年的姿容相比,朝霞也黯淡,晨露也浑浊。
“九爷,别再往前了,怕有危险。”叶星辞勒马道。
楚翊“嗯”了一声,在距城头一射之地驻足。几匹马都是跟附近的牧民买的,装点门面。好歹也是摄政王,总不能骑狍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