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辞得意地摸了摸鼻尖,揽住男人宽阔的肩膀调戏:“到时候,你该不会哭吧?”
“我才不像你,快活得都哭出来了。”楚翊不留情面地抢白,“还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什么‘受不了啦,牛牛要吐了’……”
“我没有!你、你含血喷人!”叶星辞的脸蓦地一热。
“我可没喷人。”楚翊悠然垂眸,掸了掸洁净的衣襟,“倒是你,喷了我一身。”
叶星辞羞愤极了,抡枪朝楚翊比划,又撸袖子展示肌肉,以彰显男子气概。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他被弄哭的事实。
尴尬地沉默半晌,他双眼焕然一亮,如云散月明:“刚才我们讨论,为了让万舸老实闭嘴,庆王很有可能灭口,伪造成畏罪自杀。我们可以从中插一脚,反将一军!”
之后,他狠狠揪过楚翊的耳朵,将计策喂进去,顺便泄愤。
“啊呀掉了,耳朵掉了……”楚翊在痛苦中叫好,“好计策,就这么干!”他揉着耳朵,朝罗雨一招手:“去府外,把那个姓赵的小旗官叫进来。”
片刻,率队在宁王府外巡逻防卫的赵小旗阔步而来,跪地参见,恳切询问:“九爷尽管吩咐,卑职义不容辞。”
自从上一任禁卫军统领私交庆王而遭贬谪,禁卫军军官便不敢再结交任何一位皇叔。这位赵小旗奉钦命巡卫宁王府,却始终对王府众人客气而疏远,也拒收礼品酒菜。
不过,自王府进贼、王妃双手受伤,而宁王压下罪责不予追究,一切便不同了。他欠宁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得不还。
否则,人情债就成了把柄。
“赵兄弟请起。”楚翊露出热络的微笑,与对方称兄道弟,“诏狱好像是禁卫军的兄弟们把守,对吧?那里面,有与你相熟的吗?”
赵小旗略一沉吟,道:“有个过命的兄弟,绝对可靠。”
“那里刚刚关进一名罪员,工部郎中,万舸。”楚翊依旧温和地笑着,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他给我投毒,害我泄露考题。我想派我的手下扮成看守,进狱中问他几句话,请你的那位兄弟帮忙掩护。事后,必有重谢。”
赵小旗一口应下,问带谁进去。罗雨冷漠地一扬下巴:“当然是我,优秀的卫队长。”
叶星辞跃跃欲试:“优秀的王妃也想去——”
“不,你不想。”楚翊干脆地否定。
当夜,万舸在狱中畏罪“自杀”,用瓷碗的碎片割开了喉咙。他的口供,与楚翊现编的故事别无二致,无非是财迷心窍,迷晕皇叔,卖题牟利。同党下落不明,家人并不知情。
一场泄题风波,戛然平息。如一排巨浪,来去汹汹。楚翊狠狠地松了口气,想必,庆王也是一样。
早朝,永历不轻不重地责备了楚翊几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楚翊检讨了过失,自罚半年俸禄。
庆王彰显“仁慈”,求永历开恩,宽恕万舸的家人,免于株连。眼下最要紧的,是重新任命主考官,继续进行会试。
“陛下,四王爷所言甚是。”一个拥趸立即跳出来,带头举荐,“臣认为,四王爷学识渊博,德高才俊——”
“臣有事启奏。”只禁足了一天的楚翊打断对方的铺垫,冷睨一眼发声者,“关于万舸畏罪自杀一事,臣认为事出蹊跷。应再行验尸,仔细搜查牢房。”
永历问,九叔有何高见。
“诚然,此人罪该万死,但臣依旧要为其仗义执言。他有罪,该受国法惩戒,而非私刑屠戮。”
楚翊余光一扫身旁的庆王,继续侃侃而谈:“既然他已经决意自尽,又何必先如实供认才动手,死无对证不更好?也许,他身上还背负其它的罪孽。”
庆王不满地咋舌,似乎在说:万舸认罪了,死了,这结果对你我都好。你怎么得了便宜卖乖,又搬弄是非?
楚翊无视四哥带刺的瞪视,神情平和,从容道:“至于谁接替我出任主考,应当等万舸之死彻底了结再议。确定没有牵扯到其他人,再继续进行会试。”
永历想了想,便准奏了。
散朝后,宫里派人仔细验尸,搜查牢房,盘问值夜的看守。不久,回宫复命:从现有依据来看,万舸确为自尽。不过,在死者发冠里,找到一个小小的纸卷。展开来,赫然四个扭曲的字体——庆王杀我。
消息传到光启殿,正在与政事堂重臣议事的庆王勃然大怒,摔了茶盏,茶水溅了楚翊一身。
庆王跑去御前解释,此事与他毫无瓜葛,不懂万舸为何突然陷害他。永历没深究,反倒安慰了他几句。一个字条,不能说明什么。
不过,这四个字足以绊庆王一下,叫他也做不成主考——这便是小五的招数。
昨日,罗雨混进狱中,随意问了万舸几个问题。借着兜圈子,悄悄将纸卷塞进对方的发冠。没人能保证一定会被发现,成就成,不成就当无事发生。
之后,楚翊赏给赵小旗及其兄弟每人百两银子。
这么一搅,庆王的拥趸保举其接替主考官一事,在政事堂的合议中被驳回。帝师吴正英更是坚定反对,理由是:庆王该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