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扫视依旧跪着的十八名同考,下了论断:
“如今看来,考题外泄的根源,就是有人投毒害我产生幻觉,说了胡话,然后押题去卖钱。真是猪油蒙了心!投毒者,就在这十八人之中!”
“有这回事?”永历稚嫩的五官微微扭曲。
庆王起初面露不解,不知楚翊在编排什么天马行空的故事。此刻才反应过来,这是祸水东引、借力打力!这个奸诈的老幺,自己栽了,就找人兜底,尽量挽回损失。
工部郎中万舸登时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九叔,你认为谁有嫌疑?”永历问道。
“工部郎中,万舸。”楚翊双眸微眯,狠狠一指,点出给小五下药的人,“他身上、家中,一定残留有药粉、药膏之类的东西!一搜便知!”
“荒唐!九爷,何故构陷忠良!你、你有何依据?”万舸不顾礼数,起身竭力争辩。然而,他的神情却慌得像刚偷了东西被叫住的贼。
看他的样子,楚翊猜测,此刻他身上有七成可能还带着药,家里九成可能存着药。赌一把,促成搜查,拖对方下水!而庆王为了给“弟媳”下药一事不败露,也会随之入场。
届时,水就浑了,而浑水可摸鱼。
于是,楚翊真假参半地编造:“席间,几个书生上楼来求楹联,我就写了两句。当时,我妻子也在场,写废了一张纸。你悄悄捡起来看,现在看来,是试图从中窥探考题。”
谎言掺在真话里,才更加可信。
永历询问众人,得知确实有人求楹联,宁王妃也确实写了两张。至于细节,大家都没留意。袁鹏淡淡附和:“臣也看见了。”
庆王无奈皱眉,接着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冷眼旁观。
“我没捡起来看啊,真的没有……”万舸无措地争辩。
永历蹙眉瞧着他那一头可疑的冷汗,看向不动声色的师傅。见后者微微点头,他决定道:“万爱卿,既然皇九叔一口咬定是你。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只好搜查一番。”
之后,召进御前侍卫,进行搜身。
很快,从一个放茶叶的荷包发现端倪。夹层之内,赫然一包药粉。
万舸瘫坐在地,抹着冷汗,不时瞟向庆王。后者恼火地避开他的视线,全无刚进门时的春风得意。
永历召来太医当场研判,得知是一种烈性催情剂。原本乡下用来配牲口,流传到城里,加以改制,就成了迷情壮阳之物。盛行于烟花柳巷,有极强的致幻性。
永历拍案而起,稚气的面孔溢满震惊:“你,你给朕的九叔下春药?!哎呀,恶心死了!”
“不,那不是给九爷的,是……是臣自己平常用的。我,我身体有毛病。”万舸惊惶地咽了口唾沫,明知宁王在胡诌,却百口莫辩。
他自然不可能说,是给齐国公主预备的,目的是叫宁王夫妇再也抬不起头。谁知,江南女子天赋异禀,竟全身而退。还把特意安排在隔壁的纨绔子弟暴揍一顿,有一个鼻梁都断了。
永历清脆的怒喝响彻大殿:“皇九叔被人下了药,而你恰好有药,又恰好参与了宴会,行为诡异。哪来这么多巧合!停职付有司查办,严审细查!”
万舸口呼“圣上开恩”,不由自主地瞄向庆王。后者冷厉道:“看我作甚!是你财迷心窍,又不是本王指使你的!”
这话,相当于给万舸指明了路——你已经玩完了,就按照宁王编的故事供认,是求财才犯错。别曝出给公主下药的事,牵扯到我。
这时,吴正英低声说了句什么。
永历乖巧点头,道:“皇九叔暂降为郡王,免去主考官一职。调查结果出来前,在王府禁足反省。”
楚翊谢恩,斜睨庆王。
只见其两腮紧绷,阴沉目送拥趸被押出大殿。想捂住给公主下药的事,最稳妥的是灭口,而他在刑部的朋党做得到这一点。
楚翊挑起嘴角,与看向自己的兄长四目相对。刹那间,犹如冰峰相撞,寒流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