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皇帝、仁皇帝两朝锐意革新,在民间广设学堂。帝师吴大人,就是揣着几个馒头进考场的寒门学子。
而与你同年的进士,竟有两成出自平民之家。靠着这些人,才撼动了宗族势力,这也是如今能推行新政的基础。”
袁鹏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们强于南齐的所在。他们迂腐守旧,若非占据膏腴之地,早就撑不下去了。听说,齐帝爱好修道?”
“差不多吧。结交了一些道士朋友,练外丹,想长生呢。”楚翊抓给袁鹏一把松子,“丹药那些都是骗人的,不如吃干果,对脑子好。”
袁鹏笑了笑。
“小时候,王公公和桂嬷嬷带我去庆王府玩。四哥盘了一对核桃,油光水滑,我把其中一颗凿开吃了。他有点生气,叹着气笑了,还把另一颗也给我吃了。”
提起庆王,楚翊心里涌起酸痛的恨意,因掺杂着手足之情而格外难受。他难以置信,四哥会同意那么卑鄙下作的伎俩,给“弟媳”下药。他万分庆幸,小五是个臭小子。
怕啥来啥,意外很快发生。十人聚一起,都会出岔子,遑论数千人。
有个考生发了癔症,在号舍中一边自渎,一边高声讲故事。“噢噢”怪叫,扰得四邻不安。
该生家乡的学政跑来聚贤楼,跪求王爷开恩,别将他逐出考场。都不容易,寒窗苦读憋屈的,针灸之后没准能好。
楚翊下令将其请出贡院,以免打扰旁人。他也不忍,这一走就要再学三年。可是就算恢复神智,这番举动也葬送了仕途。
楚翊正感惋惜,只见出任会试提调官的礼部尚书快步进门。
他看了看左右随行的几名监试官,颤声开口:“九爷,有多名考生检举,考前泄题。有人暗中兜售考题,四书义和经义都对得上。”
楚翊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冻住了,手指凉似冰凌。上次有这种反应,是目睹老婆消失于江水。再上次,是洞房次日,目睹老婆真身。
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事!
“将检举者带进来。”他冷静吩咐。
之后,对袁鹏急切耳语:“此事我一力承担,你千万别出头!”
见对方不解,他飞速解释:“我们两个必须保一个。我的亲王爵位丢了,日后还能加封回来。你的吏部尚书被革了,就回不来了。眼下群狼环伺,庆王的人立刻就会顶上!”
袁鹏恍然,额角冒了冷汗。
楚翊追问:“有没有可能,是从你这泄露的?”
袁鹏说绝无可能。和王爷拟定最终题目时,他听一遍就全记在了心里,从未留下任何纸面信息。
不多时,数名检举者和他们籍贯所在地的学政来到聚贤楼。
“将你们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楚翊脸色阴沉,声音冷厉。
叩拜过后,一名举子说,近两日有人暗中向富家子弟兜售考题。他认为是骗子,没在意。他的同乡买了一份,他也瞄了几眼。今日开考放题,惊觉真的对得上。
比如,考题中四书义有三道:
古之学者为己。
故君子以人治人。
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土,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而售卖的题目中有八道,其中就包含这三道。经义也与之类似,将大半考题囊括在内。
“王爷,大概就是这样。”这名考生垂着头,诺诺道。其他人也说经历与之相似,都是同乡的富家公子买到题,自己扫了一眼。
“为何不早检举?”楚翊冷声质问。
“以为是骗子呢。”对方道,“兜售考题的也没大范围卖,就没当回事。”
是啊,没大范围售卖。那是因为,卖题者的最终目的不是赚钱,而是闹出此刻这样的僵局,搞垮自己!会试泄题舞弊,是大罪过,先皇曾因此斩了十几名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