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真抠门儿,这可是给他家王爷长脸的事。”姑娘们小声议论。
叶星辞迈出后门,抬手制止道:“别这么说,管家不容易。俗话说,当家三年狗也嫌,王公公必须精打细算。”
他挽起袖口,投入忙碌。伙伴们一边添柴烧水加米,一边“王妃王妃”地喊着,宁王妃当街施粥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那些裙屐少年、纨绔子弟,都来一睹齐国公主的风华。粥棚对面的墙头,黑压压坐了一溜人,垂下的小腿活像挂在房檐的一排腊肉。
米汤热气氤氲,仙气似的笼着王妃。隔雾观美人,越看越精神。不过,惮于宁亲王的地位,没人敢表现出轻浮,只静静观赏。
叶星辞顺势而为,让也来帮忙的四舅搬出个箱子,贴上“积善成德,善满三千,天必降之福”的字条,向这些公子哥收取善款,多少随意,银子会用于继续接济穷人。花花太岁们负气斗狠,一个赛一个的出手阔绰,整锭银子往里扔。
未来一个月的粥钱有了,叶星辞想。
午后,楚翊如约而至。
他衣着随意,打扮得像个英俊的家丁。见粥棚四周人头攒动,不仅有排队打粥的,还有围观的,连墙头都长出人来了。真热闹,这是看什么呢,他也笑着往前凑,旋即笑意凝固:原来,是看我老婆呢。
这臭小子居然又穿起女装,正操着一柄长勺,孔武有力地搅和一大锅粥,都起漩涡了。一对小巧耳坠,在被热气熏红的颊边乱晃,晃得楚翊直泛酸。他拨开围观者,像在人群中游泳,走近粥棚。
“九叔,你回来了,今天不忙?”一个服饰华贵的俊朗少年开口问候,居然是四哥的儿子。这小子像走地鸡,耗在街上的时间,比在家里都多。他爹一出门理政,他就溜出来玩。
“都聚在这看什么?别添乱,挡着领粥的人了。”楚翊神色晦暗。
“学习如何熬粥。”庆王世子诚恳道,“掌控火候,搅动手法这些。”
学个屁!你是来看你九婶的!楚翊叫他们退远点,别阻碍排队民众,随后从王妃手里接过长勺,低声问怎么打扮成这样。小五笑嘻嘻道:“王妃当街施粥,也算一段佳话。”
“嗯,人美心善,半城人都跑来看你。”楚翊嘀咕。
“吃醋啦?我又不是大门口的石狮子,放心,没人敢摸我。”少年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只给你摸。”
楚翊小腹一热,像被热粥淋了一身。好想一箭把太阳射熄,然后就可以在夜晚的被窝里尽情……唉,此非君子所为。
他小声闲聊光启殿的日常:“因为上回的丑事,四哥还郁闷着呢,也更恨我了。批阅奏折时,他总是一边盘手串,一边乜斜我,然后手上更使劲,大概把手串当成我了。”
“他憋着坏呢,我们得提防点。”叶星辞用羹匙尝了尝米粒,这一锅还有点夹生。
“坏吧,他再行差踏错几次,就彻底失信于皇上和吴大人了。”楚翊侧目望向蜿蜒的队列,“人可真不少。”
忽听一阵嘈杂,四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互相搀扶而来,挤在粥棚前,神情痛苦地哀嚎。他们年岁不大,却很显老,有一种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感觉。
叶星辞蹙眉观察,瞬间断定他们是找茬。脸虽脏,却是刻意涂抹。衣服的破洞也是剪的,有着麦茬般整齐的缺口,而非经年累月的磨损。古董有做旧,这伙人则是“做穷”。
“救命啊!我们喝粥喝坏了,宁王府往粥里掺毒药!”四人捂着肚子凄惨嚎叫,陀螺般满地打滚儿,“居心险恶,嫌我们这些穷苦人碍眼,就想把我们都毒死!”
“什么,粥里有毒?!”民众哗然,刚盛了粥正在喝的,全都噗地吐了,还使劲抠嗓子。那些前来欣赏美人的公子哥,也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他奶奶的……”叶星辞撸起袖子,想讲道理,先动嘴后动手的那种。罗雨也冷冷地上前一步。楚翊沉着地抬手阻拦,同时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不慌不忙吹了吹,接着吸溜一口。
“有没有毒,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一个打滚的陀螺人又叫嚣:“不是在锅里下毒,而是单独分发给每个人时,将毒下在碗里!现在,我们全都五内如焚!哎呦……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