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亦静。今年冬天来得迟些,往年这个时候杜玉已经开始穿冬衣了。师妹的冬衣要做大好几个尺码,然后裁去下摆才能穿下;师尊的冬衣则要做得长一些,师尊说这样暖和些,起床时可以少费劲穿条棉裤。
杜玉的袖子因藏着的粗绳而下坠,晃晃荡荡颇为滑稽。这绳子若说是用来捆人的,未免有些太粗了些,说是用来捆大象的还差不多。绳子上附着了叶冷星的内力,称得上坚韧无比,可杜玉心中依然打鼓,就这种程度真的捆得住师尊吗?
捆住师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竟然在月黑之时,与师叔合谋去将他敬爱可亲的师尊绑起来!
真是欺师灭祖,天理难容!杜玉,你真不是个东西!
似乎是看出杜玉的纠结,叶冷星呵呵笑道:“不用担心,她睡得早,此时睡得香甜。你只管溜进去,将她的手捆起来,然后压在她双手上。她要想破开这绳索,难免会伤到你,只要你寸步不离,她就自然无法挣脱。”
何等卑鄙!利用师尊对他的宠溺来束缚师尊。
叶冷星五指合拢:“接下来,便轮到我出场了。”
杜玉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晃着袖子,忐忑地走进无涯门,回头望去,只见叶冷星躲到树上,等待下一步行动。
此时已是深夜,小师妹应当在梦中遨游,她会说梦话,还总会怪杜玉压了她的头发。杜玉经过小师妹的房间,又挪开目光。
再往前走便是正堂,里面有佛陀菩萨的雕塑。师尊说,以前这座尼姑庵的佛陀菩萨都是金塑的,后来闹了大灾,恰好庵内无主,灾民便将佛陀身上的金衣剥了去,整个正堂唯一没被搜刮的便是佛陀座下青砖。
往事在心中一一浮现,宛若灯火轮转。
他做贼心虚,才会想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
杜玉自嘲一笑,终于走到了他的终点:叶霜月的闺房前。他从未觉得迈入师尊的房间会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他慌乱地想:我需不需要敲门?旋即无声地笑了,伸手想要推开房门。
“玉儿?”
杜玉的手停在半空,他的表情凝固了。
叶霜月的声音从内里传来:“玉儿?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
杜玉心中那桃色的幻想天崩地裂,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和师叔计划得再好,结果未曾想到师尊根本没有入睡。他心中斗争许久,自以为聪明地找了个借口:“想到天机玄梁的事,担心师尊而睡不着。”
叶霜月沉默了。
杜玉见到窗口亮起光芒,不多时,便见身穿素色袍子的师尊端着烛台为他打开房门:“进来吧,外面天寒。”
杜玉紧张地捂住袖口,担心被师尊看出他袖中藏着的“凶器”。还好叶霜月根本没有怀疑他,为他开了门后,款款坐回了床上。
杜玉回头看去,希望从叶冷星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可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师叔的身影,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师尊的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他尴尬地站着,如同一个来做客的陌生人,拘谨,不知所措。
叶霜月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摇曳烛火的照耀下光彩夺目:“坐便是。”
杜玉只敢坐半个屁股。
叶霜月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她莫名地转过身,背对杜玉:“你白日魂不守舍便是因此吗?”
“……是。”
“……你如此挂念为师,为师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