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是村人最重要的东西,在洛县地域,有时候一个村子所有人都得共用一头牛。”杜玉吩咐农人拿出几条扁担,“所以说给牛治病是无涯门下山后最常做的事情之一。”
曹竹秋看着那头头上有白斑的大黄牛,她以前只吃过牛肉,没见过活牛。这头大黄牛眼神清澈,牛耳朵甩来甩去,被杜玉按住脑袋也只是轻微地踱步,温顺如斯。
“在大梁建国前,杀牛是重罪,是要砍头的。”杜玉看曹小姐出神,笑着说,“怎么,第一次见活牛?”
曹竹秋伸出手:“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当然可以,村里的牛都是很温顺的。当然,你别扯它的鼻环。”杜玉笑着让出位置。
他走到牛肚子边,伸手戳了戳牛肚子鼓起来的那块,手感半硬不软:“它吃什么了?”
那老汉愁眉苦脸:“前个儿俺儿媳做完饭没把厨房那茅屋的门锁住,俺家牛从后门钻进去,吃了整整半缸的细面!然后从昨天开始它就不吃东西了。小杜道长,俺这牛是害了什么病了?”
杜玉安慰他:“只是吃多了,积食不化。你和你儿子去拿几个桶来,多打点水,越多越好。”
“好好好,小杜道长,一切都拜托你了!还好有你!”
“客气了。”
杜玉拍了拍牛肚子:“你还挺能吃的。”黄牛哞了一声,算是回应。
曹竹秋只觉这温顺的大牛越看越可爱,忍不住露出笑容:“你们无涯门的修行就是给牛治病?我一大早跟着你从山上走下来,围着莲子镇外的小村落走了半天,你莫不是在故意消遣我吧?”
“曹小姐,你应该知道,修武也要修心吧。”杜玉捡起扁担,随意捡起一块破布擦拭上面的灰尘,“我门无涯门每年都会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下山,就是做这些修心之事。”
曹竹秋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们的武学理念还挺先进。”
“武学理念?”
“是。你不知道么?这天下门派,所修武道,总结起来都是不同的武学理念。例如你梁国西南行省的赤霄门,武学理念便是包罗万象、博物多闻。”
杜玉对武林江湖的理解始终停留在纸面上,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脱离了时代的老学究:“除了那次去齐国外,其实我没接触过江湖武林……”
曹竹秋眼前一亮:“哦?那你一定也不知道这天下武者的强弱之分!”她看起来颇为欣喜,似乎是为找到自己的优势而喜悦。
杜玉见村民们提着水桶赶来,将扁担伸向曹小姐:“先把牛治好,你再慢慢告诉我也不迟。不过,曹小姐,我事先说明,给牛治积食的场面可不太雅观,你若是有洁癖之类的,需赶快离开哦。”
他越是这么说,曹竹秋越是不服气,她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杜玉,你别把我当成那些只会写些酸腐小诗的小姐了!我可是曾经一人一剑在齐国西京和梁国东京间走过一个来回!”
“是是是,大小姐。那你去那头接过扁担,待会听我口号,一齐发力,用扁担抬起牛肚。”
*
日过三竿,杜玉和曹小姐终于从农户中走出。杜玉表情没有变化,他随便抓过路边一堆树叶擦拭手上的污渍,反观他身边的曹小姐就没有这么体面了。只见曹竹秋弓着腰,一只手扶着杜玉的肩膀,正不断干呕着。
“呕——呕——”
杜玉一脸无奈:“我都提醒过你了,叫你站远一点,你非得凑那么近,那头牛吐出来的积食全撒你鞋上了。事先说明,我可赔不起你的鞋,我们无涯门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