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一切都那么清晰,甚至于连杜鹃道人赐予的感悟都回荡在耳边。杜玉跪在地上,忽然伸手,想像杜鹃道人一样搓个电或者火花出来,可惜一无所获。
是梦吗?
就在杜玉还在思考时,叶霜月的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想来是师尊被他们俩弟子吵醒了。不多时,只见穿戴整齐的师尊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杜玉:“玉儿,你这是做什么?”杜玉抬头看她,师尊依然美若天仙,黛眉修长,唇若丹霞,不知曾教多少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师尊,我犯下打大错,隐瞒至今,实再难面对师尊!”杜玉用力磕头,惊得叶霜月连忙去托住他的额头,生怕他给磕破了。
“玉儿,你还听不听为师的话?”叶霜月语气带上几分严厉,“你能犯什么错?至于如此惩罚自己?”
公孙若在一旁低头绞着手指,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跪下来求师尊原谅了。
杜玉鼻尖贴着石板,嗅到泥土的腥味:“师尊,我改练了杀法,还与师叔有了不伦。”说完这句话,他直觉心中一股气骤然泄去,身子无力,居然开始后悔坦白了。人就是这样,靠着胸中的一股气势一往无前,但当他那股气势消散,他便再难生起勇气了。
杜玉咬紧舌尖,强迫自己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是师尊的雷霆怒火?不……她那么温柔的人,应该只会对他失望透顶。一想到师尊那失望的眼神,杜玉便心如刀割,他无比在意师尊的看法,在意师尊的一举一动,比任何时候都在意,比任何人都在意。他从蛊毒后苏醒的那一刻起,他人生便带上了名为叶霜月的烙印。
她会怎么做?无视他?疏远他?让他自觉离开无涯门?
明明一片寂静,但杜玉却觉得耳边如有雷鸣,他仔细去听,发现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玉儿,你起来吧。”师尊的声音再次传来,杜玉却感觉好像隔了百年那么漫长。
他没有起身,不敢抬头看她。
“弟子无颜、颜面对师尊。”杜玉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在齐国以一敌百没有怕,在梦中秘境只身牵制杜鹃道人没有怕,但此刻他居然怕到颤抖。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是辜负最敬爱最重要之人的信任,就好像一记重拳,将他前生所有的价值、观念、信仰打得粉碎。
“玉儿,你起来,随我到屋里说。”叶霜月的声音还是那么恬淡,但杜玉听出她语气不如平时那么自然。
“若儿,你去喂喂小白。”叶霜月支开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公孙若,公孙若如蒙大赦般狼狈逃远。她觉得师尊和师兄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像是某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玉儿,你不听为师的话吗?”叶霜月站在他面前,杜玉能看见她那双一尘不染的白鞋。他想起梦中的杜鹃道人也是一尘不染,想起他当年为师尊买新鞋的滑稽故事。但此刻想起那些温情往事,却只给心里平添几分悲戚。
叶霜月继续说:“我要罚你,也要问清来龙去脉才能罚。你随我到屋内,将你所说的那些事一一道来。”
杜玉这才站直身子,他第一下都没站起来,双脚像是使不上力气。他进到屋内,还想顺手去关门,可脚步却重逾千钧,根本迈不开。忽然间,房门自动闭紧,只听得师尊的声音:“你坐下说。”
一张椅子滑到杜玉身后,杜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他忽而肯定那不是梦。
叶霜月轻叹一声,屋内的茶杯自动打开,倒入茶叶、热水,不需人去操劳,便有一杯茶水飘到杜玉面前。杜玉接过茶杯,却没有喝。
叶霜月没有问他为什么改练杀法,怎么和妹妹发生不伦,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她只是如寻常般温声婉语:“是遇到什么事了么?让你如此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