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陆徽之。
眼前这人何等聪慧,又何等狡猾。
崔溢也好,关边月也罢,都是他绊住她的绳索。
绳索不断,她便不会彻底撇开他。
“不是想问外头那些羽林卫么。”
顾晏淡淡转身,仿佛方才那些话不曾出现过,“自月前为桑蚕礼入宫那一刻,便有人等着杀义成公主了。”
“朝中主战一派,若不杀你父亲,便要杀你——”
电光火石之间,崔黛归猛然截住话头,声音涩然,“和亲。。。。。。义成公主接到的下一道圣旨,便是和亲对不对!”
“他要求和、他要割地求和!”
崔黛归只觉浑身血冷,“西沙得来不易,百姓苦熬多年,他竟要拱手让出!”
“羽林卫。。。。。。”她不敢置信望向顾晏,“你带羽林卫守住侯府,便是要护我性命,好全须全尾地去和亲?”
“你不要西沙城了么?!”
急声落地,惊起她胸腔起伏一阵,顾晏却低声笑了。
“蛮蛮,这种时候,你心中所顾,竟是西沙一城么?”
他的笑声低哑而又愉悦,有如珠玉自艳丽丝绸上划过,“西沙早弃顾氏,西沙城不是从前的西沙城。你不必替我愤慨,我此生想要的,只有你。”
“。。。。。。”
崔黛归满腔的怒意,便在这一句温声细语中陡然浇灭。
她不敢说那愤慨或许来自西沙昔日遭遇,或许来自同为边关而来的自己,或许。。。。。。
她抬眸望向眼前长身玉立,玉冠雪袍,淡淡笑着的郎君。
小心敛去自己眸中那掩在愤意之下,微末的不想叫人知晓的隐约怜色。
“你既如此说,那和亲一事当有所筹谋,说罢。”
转而近乎摆烂地主动将自己放在他面前,当成一块可口的肉,“要我如何做。”
顾晏瞧着,却觉眼前的姑娘如一朵带露朝花,明艳美丽,终于放心开在他的园中。
“你如今,已能对我托付性命。。。。。。”
他倾身过来,雪衣覆上崔黛归垂落椅边的裙摆,他的眼眸中尽是眼前这朵娇艳的花。
“愿意全然信我了?”
虽是问句,声音中却抑不住的愉悦,轻易便能叫人听出他的断定。
崔黛归遽然一惊。
下一瞬,却听他自喉间溢出,犹带颤意的那句,“既是生死相许,那便——”
“别想再逃。”
“——!”
崔黛归倏地抓紧椅背,胸腔之中那颗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