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折腾,两个人都清醒不少,那点困意被搅和得干净。
“既然你不想睡,那就同朕再做些旁的事情吧。”赵彧扶着右额坐起身,拿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令柔没办法,伸手直接扯着她一只臂膀带到榻上。
令柔被扯得发懵,一瞬间就想歪误会了,手脚并用着挣扎,嘴上还说:“臣妾不是这意思,方才已经足够疲累了,还请您珍重龙体要紧……”
她这真挚的拳拳关怀还没抒发完,就被皇帝亲身堵住,过了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道:“你想哪里去了?谁说朕要继续折腾?明日还有晨会,朕再有精神也不能一夜不睡,只想着趁你还没有困意同你谈谈而已。”
令柔没敢吱声,她很质疑这话间的真实性,方才他可眼看着没有停下的劲头。但既然他已摆出来正经谈话的架子,那也不好抓着那一点不放,于是作洗耳恭听状。
此时殿里殿外其实都有人盯守着,可却寂静无声,就连夏日里常见的蝉鸣声都无,似是天地间只余他们两人而已。赵彧低头,细瞧在他身侧安分装乖的姑娘,从额发看到下颌,越看越喜爱,只觉她身上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处,连脸上些微的小绒毛都撩拨着他。
“陛下,您是要吩咐臣妾什么?”令柔小心问出来,不是她不知礼数,而是赵彧盯得实在太久,久到让她有点忐忑,甚至他手都伸出来了,看着马上就要触碰到她脸颊。他那手方才到过什么地方她还没忘,虽是清洁过,可也不耽误她嫌弃。
赵彧被她提醒着回神,将自己漫无边际的视线和蠢蠢欲动的手都一并收回,装作无事发生,微微笑道:“你年岁也不小了,难道真就不考虑些大事要事?”话虽这样说,可他目光不受控制着瞟到她颊上,心想也不怪她幼稚长不大,从外表上看她跟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令柔暗叹他果然还是绕不过这事,心中不耐面上却耐着性子道:“请恕臣妾无能,实在无能为力,您还是另寻他法吧。”
就在她想好回应又忐忑着答话的时候,赵彧的心思又控制不住地飘到另一头,拿手指环着她发尾打圈,将她一头半干的长发卷成几团。幸而令柔此时心神全在如何对付他身上,全然没注意自己身上又有一处遭他磋磨。
“你都过了二十岁了,怎么说年岁也不算小了。”赵彧放开她头发,又将手背贴到她颈后,省得她这样半支在枕上难受。“谁家妇人到了这个年岁不是至少已有了两三个?你听说谁因此而遭难早逝了?”
说着又想到些什么,状似无意道:“你是这一生都不想有后了吗?还是心中有别的打算,只是不想同朕?”
“陛下,我们那次说好的,臣妾此后一心对您,再不为这事情纠缠了。”
令柔同他细细掰扯一阵儿这茬才过去,又说回方才的事情:“陛下,妇人生产本就危难,稍有不甚就是母子俱亡。旁人没事却不代表臣妾也能幸免,前次生产就已是危极,臣妾实在不敢再陷入一次那般境地。”
“这两年御医已为你查验过多次,不会再出事……”
“那时也查验过多次!”令柔顾不得了,直接打断他:“臣妾有个疑问憋在心中有几年了,请您解答。”
赵彧沉着脸点头,允许她接着说。
“那时皇后若是下令保孩子,臣妾真的被剖腹后身死,您该如何对待他?”
“姜令柔,你放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赵彧惊怒交加,低喝出声,引来外头来人查看。
令柔也不顾他怒火,坚持要说完:“或是御医受了先帝指令,坚持保小;或是臣妾甘愿献身,舍出自己,总之就是妾没了,孩子活着,那样您会如何对待他?”
皇帝被她搅得心烦意乱,不断喘着粗气,接着喝到:“一派胡言!”
“你怎么总想着那最极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那颗心仍在狂跳,惴惴着几乎要从嗓眼里蹦出来,想到那场面就喘不过气。
令柔哀哀道:“您连想象都不能的场面,却是臣妾那时候真实面对的。那时妾整个都要被撕裂了,孩子却仍出不来,痛到极致。可那时候身体上的痛苦甚至都不是最可怕的,最令人恐惧的是那些御医产婆个个都将那未出世的孩子看得比妾要重得多,可妾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些人施为,唯一能做的只有求饶而已,求着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