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琉璃灯坠地碎裂的脆响惊破夜色,惊起远处营帐中值夜侍卫腰间金戈相击。
他转身时大氅扬起凛冽弧度,暗绣的麒麟兽在月光下露出獠牙。
皇城飞檐上的脊兽吞着渐浓的暮色,三皇子把玩着和田玉貔貅,看着跪在波斯绒毯上的夏思蓉。
女子孕肚在月白襦裙下若隐若现,鬓边绢花却仍是未嫁样式。
“应书阳倒是痴情种。”他忽然轻笑,指尖白玉扳指映着烛火,在女子颈侧投下森冷寒光,“只是不知这痴情,能不能抵过剜目之痛?”
鎏金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模糊了墙面上悬挂的图画,画中舞姬的绯色裙裾在烟雾中诡异地飘动。
晏楚月此刻正倚在紫檀雕花榻上,鎏金护甲划过信笺上“晏菡君失踪”五字,在烛火下划出金线般的流光。
缠枝牡丹纹窗棂外,更夫敲着梆子走过长街,三更天的铜锣声惊飞檐角铜铃下的宿鸟。
“我的好妹妹。”她拈起水晶盏里的冰镇葡萄,嫣红汁液染透指尖,“你说此刻,那些山野流民是不是正。。。。。。”
未尽之语化作银铃般的笑,惊得廊下金丝雀扑棱着撞向鎏金鸟笼,翡翠羽毛簌簌落在汉白玉阶前。
庄子里更漏声声,夏思蓉跪在青石板上浣衣。
皂角水泡得十指发白,腹中忽然一动。
她望着井中摇晃的月影,恍惚看见应书阳被血污糊住的双眼。
那日他攥着她的绣鞋嘶吼“为何背叛”时,三皇子府的暗卫正用铁钳拔着他的指甲。
北风卷着枯叶掠过回廊,带着龙涎香混玫瑰露的甜腻,却盖不住晏楚月妆台上那尊错金博山炉里飘出的麝香味。
那是堕胎药的气息。
卫盼清推开雕花木窗,望着皇城方向渐次亮起的宫灯。
掌中汝窑茶盏里,君山银针在琥珀色茶汤中沉浮,恰似棋局中飘摇的将帅。
铜镜映出她眉间蹙起的川字纹,往日描得精致的黛青色此刻晕染开来,如同宣纸上化开的墨迹。
“去请顾大人。”她忽然开口,惊得屏风后青铜仙鹤香炉吐出一缕颤巍巍的青烟,“就说。。。。。。我这里有他要的棋谱。”
窗边金丝楠木棋枰上,黑子正将白子围作困龙之局。
夜色最浓时,晏菡君蜷缩在锦被中,盯着帐顶垂落的珍珠流苏。
顾言蹊的玉佩贴在心口,随着心跳起伏烙下灼痕。
她想起白日里太子执弓射鹿时矜贵的侧脸,那支金鈚箭贯穿麋鹿咽喉的模样,与顾言蹊撕开她衣襟的手势竟有三分相似。
更漏滴答声中,她摸出枕下银剪,将一缕青丝与玉佩缠作死结。
窗外忽有夜枭长啸,惊得烛火摇曳,在茜纱窗上投下鬼魅般的剪影。
三皇子府密室内,羊皮地图铺陈在黄花梨翘头案上,朱砂标记的路线如血管蔓延。
暗卫首领跪呈密函:“北疆八百里加急,粮草已换作砂石。”
三皇子执起狼毫,在“幽州”二字上画了个滴血般的红圈。
砚中墨汁映出他扭曲的笑意,窗外惊雷乍起,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檐下铁马发出催命的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