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哑巴,所以孩子说话才晚,不会叫爸爸妈妈。
这么多年以来,冯亚然的母亲一直催她生儿子,而梁秋爽有文化,知道自己的情况,生男孩聋哑的几率很大,她和冯亚然母亲没法交流,对方也不会听她多说,于是她便和冯亚然解释。
没想到冯亚然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再生男孩,烦躁不安中,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那时候的冯亚然三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梁秋爽刚生完孩子不到一年,一巴掌被打到几乎晕厥。
冯亚然正在气头上,袖子撸到小臂上,肌肉轮廓清晰,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教。
而梁秋爽的助听器就是被他那一巴掌打坏了,再之后,时而听得到,时而听不到。
其实冯亚然人长得还算可以,彼时的梁烬舟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站在冯亚然面前,两人不相上下,但他很单薄,冯亚然壮得像头牛。
冯亚然拍拍他的肩膀,热情道:“要多吃饭!”
梁烬舟单薄不假,但并不瘦弱。他处于生长期,体力消耗大,实则非常有力气。
只是多年不见,他并未察觉到不妥。
如果那天他不折返,也许永远都不知道梁秋爽婚姻里的真相。也许事态不会朝着毁灭发展。
冯亚然拽着坐在地上的梁秋爽,一巴掌一巴掌扇她的脸,扇她的头,扇得她头发凌乱,嘴角带血。
“你有多少钱,都给你娘家人花?”
“你多能耐?一个屁都不敢放!”
一瞬间里,怒火直冲天灵盖。梁烬舟怒了,也疯了,冯亚然竟然敢打他姐?他竟然敢打他姐!
他一下就想起父母对冯亚然的评价——
地痞流氓,三教九流,急赤白脸,没有家教。
他疯了,冲上去,一拳砸在冯亚然后背。他有力气,但比起冯亚然这种靠力气生活的壮年来说,算不得什么。
梁秋爽被冯亚然松开,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梁秋爽再窝囊,也不允许冯亚然欺负梁烬舟。梁烬舟像她的孩子一样,她不能容忍自己孩子被打。
隐忍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给灿灿一个完整的家庭。毕竟,冯亚然对灿灿,比对她好得多。
但冯亚然看梁烬舟不爽,因为梁秋爽给他花钱,让他住昂贵的宾馆。冯亚然带人开过房,知道那酒店的价格,气不打一出来。
“早就看你不顺眼!”
梁烬舟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梁秋爽会老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让他在家里住,他在临安的这段时间,冯亚然一直在忍。
这绝对不是冯亚然对梁秋爽第一次动手。
可他一个少年,哪里懂得什么克制。就算品学兼优,一口气闷上来,拳头如雨般落下。
冯亚然血气方刚,两个人几乎不遗余力。梁秋爽没得办法,拿来棍子朝他身上抡,可是下一秒,棍子就被冯亚然夺去,成为他殴打梁烬舟的工具。
梁烬舟都要麻木了,他从来没和人这样打过架,他一门心思就是要打,哪怕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他也要打!
一个躁乱的夏夜,碰撞声和喊叫交杂。
他渐渐没了力气,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呼吸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嘶哑。
直到一股血红色的液体从上而下浇注,如注般落在他白色T恤上,那股紧紧扼住他脖颈儿的力气,松散了。
“傻逼娘们儿!”冯亚然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刚一转头,迎面而来一击。
这一次,梁秋爽砍在他脖子上。
……
梁烬舟从地上爬起来,大脑一片空白,那感觉像做梦一样。
梁秋爽扔了菜刀,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他死了。”
“不。”梁烬舟想掏手机,却摸不到手机。
手机早在打斗中,碎成烂渣。他从桌子上拿起冯亚然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他不希望冯亚然死,他希望他活着。
他再恨再气,也希望他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