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同化影响了以后,工藤新一的世界仿佛崩塌重塑了一次,他突然就理解了黑羽快斗先前的描述是什么样子的。
【明明认知中这个时间我的确在巡演的舞台上,事后回忆时却莫名觉得‘我那个时间在偷盗宝石’,并且下意识就相信了这个不存在的记忆,直到认真地检查记忆时才能反应过来那时我的确在舞台上,而不是去偷那个该死的宝石了。】
【认真的吗?我一场表演就够买十枚那样的宝石了,为什么要当怪盗、我家老头子又没死……】
和对方一样,冷静下来后,工藤新一终于能够分清两份不同的记忆,从小以科研为目标、福尔摩斯只是唯一的爱好的是他自己,从小热爱推理并成为了高中生侦探的则是‘另一个他’。
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也是世界意识眼中‘工藤新一’应该有的样子。
在他意识到自己被同化了之前,两份记忆纠缠在一起,不知为何很特殊的他并没有和其他被同化的人一样完全失去自我,相反,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自我意识占上风,只有在记忆的边边角角才能捕捉到另一个他的痕迹。
像是,他从小的确就很聪明,却不是以侦探的身份,而是小学时就在阿笠博士和父亲的教学下参加过许多科研比赛,拿到过许多奖项。
又像是,他的志向从来没有被从侦探改变成科研过,毕竟,他一直都只是在醉心研究而已。
可同化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即便你意识到了自己在被从内到外地变成另一个人,你也完全无法反抗,到最后,那一点仅存的自我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不可逆转地同化成陌生的模样。
工藤新一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多久这样清醒的状态,但他确定这种状态继续下去的话,自己绝对无法继续信任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了,他不会知道那是他的决定,还是另一个他的决定。
在又一次激烈地反抗了另一股意识对自己的同化后,工藤新一浑身冷汗地在妻子怀里睁开眼睛。
“……抱歉,吓到你了吗?”他喃喃,视野中的一切都带着重影,口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不能这样下去了……得做出、一些改变。”
“嗯。”毛利兰耐心地理顺了他湿漉漉的刘海,不让它们遮住他的视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新一,大家都会配合的。”
他们现在在反抗军的基地里,工藤新一的实验室在基地的最深处,平时除了开会和商讨各种重要事项的时间,他都会待在这里,整个人拼命地投入到对001的开发之中。
人类已经没办法再等待了,他必须在战争再次爆发之前帮他们解决最大的隐患,总不能让大家一边战斗一边还要担心世界意识的同化吧?
工藤新一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如果成功了,最后他们活下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他必须做出这个决定,哪怕背负着这样恐怖的风险。
“好。”
工藤新一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始终注视着他的毛利兰感觉自己仿若掉进了一片深蓝的海——她的博士压力太大,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眼中也带上了浓到抹不去的郁色。
海面望着她。
“无论接下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把原来的那个世界带回来的。”工藤新一向她、向不在这里的其他所有人承诺,“我保证。”
她紧紧握住她的博士的手,在他的侧脸落下温热的触感。
“我相信你,新一。”毛利兰的语气很坚定,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她有多么认真,“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相信你。”
工藤新一露出了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他知道这是一句无论生死都会一如既往支持他的表白,于是他回答:“嗯,我同样爱你。”
从那天开始,反抗军的所有人都有了新的日常任务:学会模仿一个跟自己的性格差别很大的人。
一开始这确实挺难的,是不是?
“现在就好多了,毕竟我是天才,这实在很简单。”赤井秀一用瞳孔解锁了门以后,走进实验室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博士正头也没回地在他的实验台上摆弄着那本笔记本,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东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只是飞速给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专心研究。
“黑羽一般也不会把自己是天才的事情挂在嘴边吧。”赤井秀一无奈地笑了下,指出道,“他知道你就是这么‘演绎’他的吗?”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赤井先生,顺便一提,你的‘演绎’也很不走心,降谷先生今天还没跟你例行切磋吗?”
博士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动:“至于前半句,噢,你才回来,还不知道……”
他转头看过来,眼底下一片青黑,语气也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