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里原本是没有浴室的,更别提淋浴设施。
但原本没有,不代表不可以有,基金会里超自然的东西多了去,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根本不成问题。
德朗希小心将人捧起,放进热乎的浴缸里时,还有些手忙脚乱的。
只是,他刚刚帮忙放好水,维森像是又醒了。
“德朗希……?”
他像是神智还没恢复,只是短暂地晕了一下,又因为正在被清理着醒来,刚一开口,又溢出一声沙哑的轻哼。
维森眨了眨眼睛,“你是真的……真的德朗希吗?还是……”
“我……”
德朗希顿时紧张起来,脑袋瞬间就空白一片。
但很快,维森的视线向下一扫,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这样啊……”
这么积极激动、还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应该是假的,真正的德朗希这时候应该在疗伤呢,哪来的这些心思。
维森放心地向后躺在浴缸里,大方地敞开身体泡澡,片刻又翻了个身,干脆扶着墙壁在缸里跪好,方便继续清理。
他的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吸低沉微乱,“快点……好难受……”
德朗希大气都不敢喘了,方才热血上头不管不顾,此刻反而脸色都跟着涨红了,有些生涩起来,不敢太重不敢太轻,还要小心询问,“疼、疼吗?会不会太……太欺负你了……”
他拉着因为他醒来而慌乱心虚的德朗希的手,来到自己够不着的角度继续帮忙,随后摇摇头,“唔……没事……没事的,反正都是假的……没关系的……”
维森配合着背对他,又微微歪头,朝着他的方向斜睨过来,含着笑意说道,“反正……再等一会儿,一切痕迹都会消失的……没有人会被影响到,不用担心。”
“所以,你也不必紧张……想做什么就做是了,不必考虑后果。”
就这么一次,天知地知我知,就当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幻觉也好,身体的滞后性带来的影响也好,身上的痕迹也好,都会消失的,一切都会化作只有他一人知晓的幻梦泡影。
他微微一愣,莫名有些恼,忽然就失了分寸,害得维森忽然惊呼出声,瘫软在了他的臂弯里,恍惚了好几秒,才气得咬了他一下。
德朗希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有那么一瞬,恶劣的、报复性的冲动夺走了他的理智,让他本能地掐着维森的死穴,想要抹去搭档这幅试图掩盖一切、抹去一切痕迹的无畏神情。
凭什么没有关系,凭什么不用担心?
对维森来说,在幻觉之中经历了这么多,与他的幻影做到这种地步,都是可以当做没发生,可以永远隐瞒下去的吗?
如果他此刻不是活生生的人,而真的是个幻影,如果他今天没有强行闯进来确认维森的情况……是不是就这辈子都无从得知这一切了?
德朗希心底的不甘与烦闷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找不通确切的逻辑。
可分析逻辑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他只管不满,只管理直气壮地想,凭什么他的幻影做的事,他本人就不能负责了?
就算是药物后遗症,就算是阴错阳差,那他也有过趁虚而入的想法,动机在,结果在,他本来就应该为此负责。
片刻间,德朗希再一次丝滑而成功地说服了自己,认定了活人为幻梦里的事负责没有任何问题。
维森被他弄得又没了力气,德朗希缓过劲来,又有些不忍。
当务之急,明明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
他一边在心底骂自己,一边快速为搭档清洗干净,将人用白色的浴巾裹好,抱回床上。
眩晕感让维森一阵难受,险些又睡了过去。
“维森……”
可是德朗希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