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月跟着下车,不觉困倦,甚至还有点兴奋,“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看到院里一片白,把全家都喊出来,说‘下雪了下雪了’。”
“你不都在房间里上厕所吗?”江有盈奇怪,“直接尿的。”
“才不!”沈新月轻轻打她一下,“我那次没有啦——”
“反正,我始终记得那天,月亮白得像下雪,我怎么都不肯相信,院子里跑来跑去不肯睡觉,做梦一样。”
江有盈从后备箱翻出一盏露营灯,试了试发现没电,只能放弃。
沈新月晃晃手机,“有电筒,林子里照明应该够了吧。”
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她的新手机,江有盈笑笑,“走大路,绕点,月亮足够。”
树梢残影掠过她高直的鼻梁,沈新月牵起她手。
江有盈身体僵硬,欲挣,又释然,“你怕黑?”
“谁怕黑?”沈新月反问。
她笑容狡黠,“看得出来,你这两天睡眠很差哦。”
离了我,谁还把你当孩子宠呢,哼哼。
不敢动了,乖乖给她牵,再说,朋友之间拉拉小手不算越界吧?
“我睡眠还好。”江有盈狡辩。
“那你凌晨三点跑出来干什么?”
沈新月弯腰去看她脸,“没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吧。”
“吃撑了。”江有盈胡扯。
沈新月晃晃手臂,没戳穿。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想她想的呗,孤枕难眠,寂寞空虚。
她打定主意多晾她几天,长长记性。
山上的大路,其实就是村民上山采茶和摘蘑菇走出的土路,比林子里的小路稍宽敞些,一路没什么遮挡,只是多绕个四五百米。
月亮好,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她们一路并肩而行,别人坟头上走过,也不觉得害怕。
“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沈新月晃晃手臂,看到墓碑上久远的刻字,不由产生联想。
这是她们第二次谈论起这个话题,江有盈跟之前在河边的态度截然不同。
“如果有,也是人心里的鬼。”
“你心里有什么鬼?”沈新月随口。
外公走的时候她还小,这种事她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
“索命鬼。”江有盈弯腰捡了块石头握在手里,掂量几下,扔到林子里。
“谁会来索你的命?”沈新月皱眉。
江有盈没有回答。
槐花开了,枝头如覆雪,风中满是香。来到树下,江有盈松开手,双臂展开,环抱大树。
沈新月学她动作,从另一面抱住大树,摸到她手,紧紧牵住。
江有盈挣了一下,沈新月没松。
“干嘛。”江有盈脸贴着树干说话,声音散在风里。
“好好玩!”沈新月大叫。
好玩是吧,江有盈反握住她手腕。
于是,等到沈新月玩够想松手的时候,挣不开了。
“你干嘛呀——”她笑着问。
“好玩。”江有盈学她。
行,沈新月心说你行,重新牵住,“那我们就一直捆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