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楼来,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找他的师哥。柳方洲满心满眼留意着他,也在瞥见师弟的那一瞬间红了脸,强装镇静地翻阅账本。
“你去问你柳师兄,戏班里那把浅黄的腰绦放哪里去了。”杜若叫了道琴一声,说。
“你们吵架了?”道琴挠了挠脑袋问。
“哪有的事。”杜若的声音更小了,“快去问。”
“杜师兄你别生柳班主的气。”道琴这下更加认定了两个人是吵架了,“他自己也遭苦头了不是?你看他左边眉毛上一道伤呢。”
“……我昨晚教训过他了。”杜若无奈地回答。
真是……柳方洲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木鱼,丢了铙钹。”又听见杜若远远地这样唱起来,唱的仍然是《思凡》,从“香雪灯”唱到了“风吹荷叶煞”。
“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杜若将拂尘一挽,假意将白色的戏服罗裙轻轻提起,露出青色的绣鞋,鞋尖带着一点红色,在一片清心寡欲的颜色里格外勾人心魄。
“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杜若将兰花指在唇边一点,“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他侧过脸去微微一笑,一片痴情果然是春心点动。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有这般两情相通、两心相合的可人儿,他柳方洲也不愿成佛。
于是柳方洲自顾自笑着,也不管道琴疑惑地歪头看他,把红通通的脸埋进了手掌里。
【作者有话说】
从《香雪灯》唱到《风吹荷叶煞》,九十折的剧情,仍然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关系却完全不一样了哦~
战火向国家中部席卷而来,庆昌班一行早早与汉广会馆告别,再次踏上了向西的旅途。一路上车马颠簸,时不时会有战机在头顶尖啸,大车上拉着躯干残破的伤兵或尸体与他们擦肩而过,然而众人都比曾经冷静镇定一些。
柳方洲眉边的伤痕,也在他们日夜兼程的时间里慢慢愈合。
杜若总是担心他的脸上会留疤,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看。
而柳方洲总会趁他认真查看自己伤口的时候,猛然贴近过去吻他一下。
“要是有药膏敷一下就好了……”杜若忧心忡忡地说,一边用手指摩挲过柳方洲的眉毛。
他在从前就常常做这个动作,在每次拿着眉刷为柳方洲画眉的时候。这样熟悉的动作让柳方洲觉得心里舒服,他揽着师弟的腰,很是顺从地仰头让杜若轻轻地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