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喜和他并没有很熟,想来也不会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掉眼泪。杜若紧张地思考着理由,要不然就吓唬他不许说出去,横竖时喜年纪小也不经吓——
“你真是昏头啦。”李叶儿伸手拉他,“你看看我是谁?”
坏。
“小叶子怎么来这么早?”杜若哭得一手的泪,也不好意思让她拉自己,佯装镇定地抬起步子要走,又原地绊了一跤,怀里的扇子骨碌碌滚落在地上,露出半幅牡丹画来。
倒和昨天的柳方洲一模一样了。
“我娘昨晚上蒸了豆包,我寻思你和道琴都爱吃,就想着今早上找你们来吃早点——你倒问起我来了?”李叶儿从衣纽上解下自己的手绢递给杜若,“大清早的你在这哭什么呢?”
杜若还是不好意思接她的手绢,心虚似的低头把扇子捡起来。
“我……我在练《小上坟》。”他随口胡诌,“练哭戏呢,哭戏。”
李叶儿匪夷所思一般,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自己的额头。
“你拿我当什么糊弄呢?”李叶儿问,“《小上坟》你拿一把泥金扇子?我又不是茶壶盖,翻来覆去就一个心眼。”
杜若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太拙劣,摩挲着扇子只是不说话。
“好啦,我可不管你了。”李叶儿拿手绢啪的抽了杜若的肩膀一下,“你就哭着得啦,哭得你两眼肿着桃儿似的——下午再登台演戏,看你那师哥来哄你不?”
杜若骤然用扇子堵住李叶儿的嘴,更加心虚似的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留意他们之后,才转身重新看向李叶儿。
“我就知道——少不了柳方洲的干系。”李叶儿把手绢重新系回衣服上,“说吧,怎么回事?”
“我——”杜若吞吞吐吐,“我昨天,不,我前天——和我师哥,和柳方洲说了几句话,我自己觉得是脸红心跳的紧,可是……”
杜若如此这般将昨天柳方洲“拾画”时惹出的争端讲了讲。
“我觉得他大抵只是分不清戏里戏外。”杜若紧紧攥着扇子说,“再如何我也不是他的莺莺丽娘,我只是一个——男身分明的杜若。他本就是一个戏痴,把戏里的传奇故事,当成了戏外的真情也是可能的事。”
“你难道愿意放下他?”李叶儿轻声问。
“我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杜若的眼泪眼看又涌到了眼眶边,“我有时想着,倘若真能两情相悦,我要几世才能修来那样的缘分?今早想着排戏,拿过扇子又想到是他送到的,心里又乱又疼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可别再哭了,今下午是真要登台呀。”李叶儿伸手顺着杜若的背,“不愿意放就不放,你们的缘分又不能只是这一点儿。”
院子里走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杜若急忙收住哭声,对李叶儿比着快走的动作。
“我去找道琴。”李叶儿又伸手拍拍他,“你自己拿凉水洗把脸去,可别肿得化不了妆。”
“知道了。”杜若恹恹应了一句。
“你自己心里各种滋味,他未必就心思简单。”李叶儿于心不忍,还是开口相劝,“我之前也和你讲过,师父说什么你先不必听……”
“小叶子。”杜若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