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洲在庆昌班落脚得属实潦草,天色麻黑时,两人看见耳房里修缮好了的床铺,才想到柳方洲连床单都没有一条。
实属无奈,杜若再次把被子铺平,说柳方洲可以再与他同床睡一晚。
在油灯的微光底下,柳方洲才看清楚,杜若的被子本来是对折着盖,大概是因为折盖起来更厚实一些,而他又怕冷。
要两人合盖,只能把被子展开了。
“你冷不冷?”柳方洲问。杜若正兜头脱着衣服,冒出来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脑袋。
“还好,睡着就不觉得了。”杜若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要不我还是和着衣睡。”柳方洲把被子重新折起来。
“那样睡不好的。”杜若摇头,执拗地挪开他的手,“两个人躺在一起,也暖和。”
把油灯熄了之后,窄狭的耳房里瞬间漆黑一片。柳方洲又往杜若身上多盖了盖被子。
“你冷吗?我们挤一挤。”杜若说着往柳方洲身边靠近了一些,“我以后怎么叫你呀。”
“我在家里的时候,是有字的。”柳方洲展开胳膊,觉得杜若窝在他身侧像一只热乎乎的小猫。
有名有字然而流落街头,想来是经历了什么家破人亡的惨事。近年以来,这种事并不少。杜若没有问下去,再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
“兰之。”柳方洲说,“兰花的兰,君子之草。名字也是这一层寓意,谐音到芳草萋萋的水洲。八字命里缺水不缺木,所以把芳洲这个词移走了草字头,留下了水字形的洲。”
柳方洲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杜若的手,在他掌心把字符画给他看。杜若听得入神,学字也很快,柳方洲又把他自己的名字写给了他看。
“柳方洲,柳兰之。”杜若念了一遍,“那我以后叫你方洲师兄?还是兰之师兄好听?”
“随便你喜欢。”柳方洲被杜若柔软的头发蹭着下巴,不自觉伸手摸了两把,杜若也没有拒绝。
迷迷糊糊睡着时杜若已经枕在了柳方洲怀里。两人依偎着入眠,呼息亲密交错,似乎是比孤零零独自歇息时暖和一些。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浓云彻底遮盖住了月色,不多一会,雪粒就开始噼啪击打着屋檐。
“似乎是下雪了。”柳方洲说。
终于下雪了。杜若想,一定要下得再大一些,明早就不用冒着寒风在院子里踢腿练功了——可以把夹袄里的铜板摸出来,到后街买点心解馋。
不过他要和师兄一起出去,吃油果恐怕不够,大概能买两只麻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