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和曲不询决定离开蓬山,去寻那不知沉入海中多少年的瀛洲,这一消息方一放出,便在蓬山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一时间,议论纷纷,爱揣度的在背后琢磨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慕权势的根本不信他们真能舍得如今的地位,还有与他们亲近的弟子,一波又一波地来劝他们打消这个离奇的主意。
唯有真正与他们无关的修士,只把这传闻当作趣事来听,偶发出感叹——这般声势地位,竟也能说放下就放下?
可无论叹过、琢磨过、揣度过,到最后也只剩复杂滋味:
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若人皆如是也就罢了,可偏偏真有人能举重若轻、弃如敝履,如何不让他们这些修得神通、不释凡心的人怅然自失?
“你真要走?”靳姐问。
靳姐是在晚夜前一个人来的。
她避开人潮,默默等在沈如晚门外,见了面也不做铺垫,直直地发问。
沈如晚轻轻点了一下头。
“七姐。。。。。。。也许瀛洲有能让沈晴谙醒来的遗方。”她说。
靳姐道一声,“果然。”
看她神态,她对沈如晚的答案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沈如晚张张口,想问什么,可还没开口,自己先摇头失笑。
她对沈晴谙爱恨难辨,可终归是深深思念、难以放下,她自己当局者迷,难道旁人还看不出来吗?靳姐早就认得她们姐妹俩,又怎么可能猜不透她心思?
彼此心照,忽而便沉默,有种无可再说、也不必再说的意味。
“长孙寒和你一起去?”靳师姐问,“他愿意?”
沈如晚怔了一下,“是。”
靳师姐露出点错愕,顿了顿,“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也是个情种——沈师妹,你是有一手的。”
到话尾,语气不免戏谑打趣了起来。
沈如晚白她一眼。
靳师姐哈哈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当初我还对沈晴谙说,你们姐妹俩真是不一样,她换了好些男伴,你却一点兴趣也没有——没想到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多少同门暗暗思慕的首徒,到你面前就死心塌地,倘若沈晴谙看见了,不知是个什么反应。”
其实七姐早就猜到她暗暗恋慕长孙寒了,可那时她并不行动,平时也没有和长孙师兄打交道的机会,七姐鼓动了她好几回,她终归是没下文。
倘若那时她真和长孙寒认识,乃至于当真和他在一起了,七姐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沈如晚想着,微微出神。
靳师姐随口问下去,“这么说来,你和他已结了同心契?什么时候办的结契礼?”
沈如晚一怔。
同心契是修士道侣间最常见的灵契,一旦立下,双方将共享部分感知,一方发生危险,另一方即使远在天涯海角也能有所感应,最契合者甚至能靠同心契辨别道侣的方向、如为一体。
普通同心契自然没这么玄乎,只能隐约有所感应,充其量也就是加生出一种冥冥的亲密感而已。
同心契稍有些繁杂,但并没太大难度,无论是结契还是解契都很方便,即使是刚刚引气入体的小修士,费些功夫也能做成。故而对于修仙界来说,结下了同心契便是真正的道侣。
从前半月摘称她和曲不询是道侣,再加上他们行事亲密、从未否认过,风风雨雨里也彼此相随,大家便默认他们已结下同心契了,直到此时靳师姐这么随口一问,才把沈如晚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