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数亿年计的进化当中,虫族已经进化出了更强悍的体质和更强大的科技,不会再受这些阳光当中所含有的放射性物质侵害,这些光也始终不招大部分虫族的喜欢。
他们曾经被它所伤害,现在又依赖于它,但是始终无法尊敬和喜爱。
这有点像雌虫和雄虫的关系,无法割舍,又相互折磨。
可是大爆炸给星系与文明留下来的后遗症已经无法更改,雄虫和雌虫之间的规则和关系,也无法调整吗?
林德还没有醒来,但就算失明的雌虫无法用眼睛看见,也能知道雄虫在以怎样全然保护的姿态,环抱在他的周围。
艾斯特心里忽而升起了一点新的希望。
他曾经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总是会被残酷的现实阉割,于是他只好让黑暗淹没掉自己的声音,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新生的火星。
但最初的时候,无论是人还是虫,总是在靠着这些往前走。
到了现在,艾斯特又终于可以把它们从尘封的角落里取出来,把他们当成燃料点着,聚起一个小小的火堆,等待着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熄灭。
然后再重新燃起。
“……怎么了?”林德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看见自己的雌君最后一大清早就在盯着某个角落发呆,不由用手指点了点艾斯特的额头,“你醒的很早。”
说出这句话纯属本能,曾经还没有从杀手身份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林德每天都在昼夜颠倒。
虽然他也尝试过改正,但这种作息毕竟持续了八九年,尽管之后不会再有外力让他每日都要昼伏夜出,但毕竟是生命当中很重要的阶段,残留下来的影响,到现在也难以磨灭。
林德顺着艾斯特失神的方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只能又垂下眼皮,把目光放在了艾斯特的眼睛上。
不知道是监狱光源造成的视觉错误,还是单纯的臆想错觉,艾斯特黯淡的眼瞳似乎比原来能够多聚一点光了。
除去褪色的紫金底色,有阳光折射在里面的时候,就像某种灰色的琉璃宝珠。
这让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十分喜爱这双眼睛的林德,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一些怀疑。
他以为自己总是要更喜欢那双流光溢彩的紫金色眼睛的,但为什么,即使是现在这种灰不隆咚的样子,也能让他这么心生喜爱……
怎么看,都依旧格外讨人喜欢。
可惜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探究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一夜已经过去,也就意味着离远征更近了一步了。
时间不太多,他也该替他的雌虫,去找一位合格的医生了。
林德出入监狱如无人之境,也就意味着,今天有位医生雌虫要遭殃了。
清晨露水重,湿度偏高,污染度轻。
罗格特穿上莱昂中心医院的工作服,哼着怀旧曲目,正给自己办公室窗台上的几盆小花喷洒关爱的清水。
正要转过身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抵住了一个坚硬冰冷的锐器。
这锋利略带侵略的感觉,让罗格特带着慈爱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年轻时也是做过军雌的,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军医了——现在即使不低头去看,也能感觉出来,这至少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容易藏匿,也能取命于无形。
更要命的是,因为身后的那位阁下靠得太近,浅淡的信息素时不时飘到他的鼻尖,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信息素逸散在空气当中,别的雌虫不一定能发觉,但他一个常年跟雄虫打交道的医生,一下子就辨别出来,后面这位挟持着他的阁下,一定是一位雄虫。
意识到这个事实,罗格特心都凉了半截,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试图挽回这位阁下的理智:“阁下,您是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