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这才读懂宁妃每每经过他殿前时,那副轻蔑中带着警惕的眼神。
萧烬在他这里频频过夜,即便想瞒也瞒不住,毕竟他每日上朝前,龙辇都是在清濯殿外等候的。
他真的不在意萧烬和宁妃有什么,甚至有点担心宁妃会被萧烬的个性吓到。
然而宁妃每次从养心殿回来时,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她甚至为了萧烬亲自去御膳房下厨,每日都亲手熬制羹汤送到养心殿。
这样的进展让前朝的几位大人也很高兴,所有人都不挑明,但他们都知道,他们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了。
沈玉衡在莲阁坐了一会,面前烧信的火堆早已经熄灭,连余烬都变得冰冷。
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掩盖掉烧信的罪证,沈玉衡离开莲阁,独自返回清濯殿。
已经过了子时,夜色浓重,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连宁妃宫里都安静了。
走进漆黑一片的寝殿时,沈玉衡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看见自己床前趴着个黑黢黢的东西。
他被吓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音。
那个黑黢黢的东西愣了一下,怔怔地回过头。
沈玉衡觉得那是他第一次在萧烬眼中看见近似于“脆弱”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
“母妃……”
少年站起身,用没什么温度的身体抱住满身风雪的他。
萧烬并不问他去哪儿了,只是突然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抱了他一会,很快又开始做一些根本不是孩子该做的事情。
这段时间的萧烬,实在是脾气好到他都有些认不出了。
苏澄和他过于密切的私交,莲阁的事,死士一定会转达给他,萧烬却一反常态,什么都不再指责和怨恨了。
他们做完以后,萧烬依旧抱着他,想要像从前一样紧贴着入睡。
亲昵到沈玉衡都不习惯,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他们真的有感情。
“皇后,是宁妃吗?”
他突然问出这么一个极煞风景的问题,没头没尾,但他们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背后的拥抱没那么紧了,一下子有冷风漏到两人中间。
片刻后,他熟悉的那个萧烬又回来了。
他得到了一声咬牙切齿的:“是。”
沈玉衡深深吸了一口气,死心或如释重负。
“没事的时候,我能出去走走吗?”
“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是缺人研墨,我也能帮你的。”
“我之前……做过这些事,有一点经验。”
萧烬那边沉默了很久,同样不那么顺畅地回答了他。
“母妃……想来就来吧。”
“……嗯。”
两人一时都不会说话了似的,好像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
夜色重新归于寂静,少年停在他腰上的手犹豫了一会,不肯抽回去,但也没有继续抱住他。
沈玉衡回忆起自己今天收到的那封信。
今年的雪尤其大,京城外已成了一片纯白的世界。岳枫的粮草断在了路上,那么多的人困在山里,可能会死很多人。
他还记得萧槐当初在养心殿时,自己跟着他,见过一卷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