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咳了那么多血?”
“呵,我时日无多,你早知道。”
“你答应过我会保重身体的,我不许你这么说!”
“还我!”
萧弋红着眼低吼,终究俩手并用着抓到了画纸。
呲啦——
画纸顷刻被扯成两半。
萧弋拎着画中“沈夜”的脑袋,沈夜则攥着“自个儿”的脚。
“沈夜,我累了,甭管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吧……”
萧弋慢吞吞地走回床前,眼里暗淡无光。
那半张画纸,也从他爪子里再度飘落。
打从这当儿起,直到大半夜已过,萧弋的眼睛都再没睁开过。
而沈夜也默不作声,在桌边对着那张拦腰截断的画纸,独坐了一整夜。
往昔里僻静幽深的山间小院,当下可谓人满为患。
次日一大早,春韶便忙里忙外地准备起膳食。
王氏也一样早早起身,拿着布料坐到院里树下的石桌前,眯着眼一通缝缝剪剪。
兰雅倒显得挺闲适,在屋里啜着茶,又时不时透过窗子,瞄上王氏一瞄。
萧弋其实没能睡着几时,天大亮后,他便也不再躺着,靠自个儿的力气合衣下床。
沈夜见状,噌地站起身来:“小猫儿——”
“我去看看我娘。”萧弋没抬眼皮儿,嘟嘟囔囔就这一句,不由分说出了屋子。
王氏今儿个做的,又是小崽子的小衣裳、小裤子。
她手上动作娴熟,口中也念念叨叨,无外乎什么“娘亲的小弋儿,快快长大呀”。
王氏专注于那堆针线活,萧弋就也没去打搅,静靠着院子另一侧的大树,远望王氏。
刚过片晌,他就又见王氏自言自语:“小弋儿,你出生时足有七斤半,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他们为什么要和我说你病了,还是娘胎里带出的疾症?娘亲不懂你的身体为什么一落千丈,娘亲好心痛……”
萧弋默默听之,心里头除了不是个滋味儿,却也疑云密布。
《天机令》一书里的描述,一向是说他这原身先天有疾,而王氏的言辞,又总和原书相悖。
王氏罹患癔症,不论说什么,按常理都没可信度,但萧弋就是无端端地有种直觉,他的娘亲,所言非虚。
王氏缝制的小衣裳基本成型时,沈夜也来到了院子里。
萧弋倚靠着老树这头,沈夜便站在另一头,俩人谁不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王氏把小衣裳小裤子在桌上铺铺平,再一昂头,目光就在对面的老树下定格,眼里仅映出了沈夜一人的影子。
只见她蓦地面露欣喜,全当那堆针线活从没存在过,直冲沈夜招手道:“弋儿,快到母亲这儿来。”
得,这是再也认不对人的节奏了。
沈夜深沉侧视萧弋,却见萧弋已清寂地走往别处。
“我娘既将你当成我,那就由你代我哄哄她吧。我别无所求,只想她开心。”他话说得清清浅浅,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