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衍州,北部冰原。
漫漫云海之上,一艘电光环绕,隐没在虚空中的飞舟上。
顾尘风立在舟尾,目光穿过云层,眺望远方那座迅速缩小的万丈高山,以及峰顶上,几乎要不可见的人影。
直至人影彻底不可见,大山也被层层云雾阻隔,他才收回了目光。
“小子,这是你第一次远行吧,舍不得家人很正常,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
飞舟对面,莫南从背对顾尘风,盘膝而坐,一副见惯风云的淡然姿态。
闻言,顾尘风却是摇了摇头,脑海中。。。。。。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顾尘风立于衍州城楼,望着远方天际渐染朝霞。百姓已在街头巷尾燃起灯火,虽非节庆,却自发挂起红绸,张贴“仁光永照”四字。孩童手持纸扎灯笼,唱着新编的童谣:“一粥暖寒夜,片言救万家。不拜神佛像,只敬顾郎君。”歌声清脆,如溪流穿街,汇入民心长河。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道划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可血痕仿佛刻进了魂里。每当夜深人静,他仍能听见万民祠中十万盏灯同时爆燃的声音,看见苏璃化作冰晶追着他而去的身影。那一句“替我看这盛世”,成了压在他心头最温柔也最沉重的誓言。
“少主。”柳青霜缓步登楼,肩披寒霜,眸光沉静,“西境净化已见成效。三十六名军士体内符文正在消退,已有七人恢复灵脉运转。他们醒来第一句话,都是说梦见一位白衣女子吹笛引路,带他们走出血海迷途。”
顾尘风闭目片刻,轻声道:“是姑姑……她没走远。”
“您不必自责。”柳青霜语气坚定,“苏前辈以寒心诀燃命逆行,本就是她早年便定下的归宿。她一生孤寂,只为护您周全。如今心愿得偿,魂归天地,未必不是解脱。”
顾尘风摇头:“可我宁愿她还在身边骂我傻,也不愿听天下人称颂我贤。”
话音未落,忽觉胸口一震。战魂之心微微跳动,竟泛起一丝温热,像是回应某种遥远召唤。他猛然抬头,望向极南之地??那里云层翻涌,似有黑气凝聚,却又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驱散。
“命源塔传来讯息。”陆九渊踏风而至,手中握着一块玉简,其上浮现金色符纹,“苍梧山陨石内藏有一段残缺经文,与《逆命书》同源,但更古老。我们破译出几行:‘人心为薪,信念为火;焚尽宿命,方见真我。’后面还有半句……尚未解读完全。”
“但这已经足够了。”顾尘风睁开金瞳,目光穿透万里,“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的武力,而是我唤醒的人心。所以才用幻梦种罪念,试图让善愿染血。可惜……他们低估了百姓的记忆。”
莫南从这时赶到,脸色凝重:“佛国方向传来异动。菩提尊者闭关七日,今日出关,宣布将召开‘万法辩会’,邀天下宗门共议‘逆命之祸’。表面说是探讨天道秩序,实则……是要联合诸派,打压新政。”
“终于要动手了?”顾尘风冷笑,“他们忍得太久。先是暗中散布谣言,说我篡改轮回、扰乱因果;又借命劫余波制造混乱,妄图动摇民心。如今见我重建万民祠、立仁光节、改浮屠训词,彻底打破旧有格局,便再也坐不住了。”
陆九渊沉声道:“此会若成,恐怕不止是口舌之争。那些依附佛国的宗门,皆信‘天命不可违’,视您为乱世之源。一旦达成共识,便会联手施压,甚至发动‘清道伐逆’之仪,以正统之名讨伐衍州。”
“那就让他们来。”顾尘风负手而立,声音不高,却如雷霆滚过长空,“告诉天下,我顾尘风不惧辩难,不怕围攻。若他们想谈天道,我便以万民之声为证;若他们想动武,我便以浮屠军锋为答。”
当晚,衍州城外十里设坛。
顾尘风亲自主持“明心祭”,邀请各地乡老、匠人、农夫、戍卒登台讲述亲身经历。有人说起饥荒年间顾尘风徒步百里送粮,跪求富商开仓,自己却饿晕在归途;有人回忆新政初行时,贱籍废除令下达那夜,全城奴仆相拥痛哭,直至天明;更有老兵含泪提及抗洪之战,三千浮屠军背沙填堤,百人殉身浊浪,却无一人退后。
每一句话都被铭刻于新制的“民声碑”上,由灵纹师以愿力封存,送往各地分祠供奉。
三日后,消息传遍九州。
原本观望的中小宗门开始动摇。青阳剑派掌门公开表态:“吾观衍州新政,非逆天而行,乃顺民而治。所谓天道,若离人心,不过是空中楼阁。”玄水宗更是直接派遣弟子前往西境协助净化受污军士,声称“愿以己力,补世间善缺”。
而佛国方面,则陷入分裂。
十八罗汉中有三人悄然离寺,云游四方,留下偈语:“镜花水月皆虚妄,何须执念缚真常。”更有传闻,菩提尊者深夜独坐禅房,面对铜镜喃喃自语:“当年那一刀,斩的究竟是命运,还是人心?”
就在局势胶着之际,命源塔回传惊人发现。
陆九渊连夜疾书,呈上一份完整破译的古经片段:
>“昔有逆命者,生于劫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