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继承了娘亲的风风火火,这厢刚想明白,一晃眼的工夫就跑下了船,手里还不忘攥了自己平日里靠着下海捞蟹捉虾攒的一点银钱。
其中多数都给了他娘用作家用,但因家里也没那么缺钱,日积月累,留在手里的也有个几两,足够买像样的礼。
搭艇子去乡里时,他还特地向撑船的倪娘子打听,姐儿哥儿都去哪些铺子买日用的物件。
倪五妹哪里看不出这些个半大小子的心思,笑着给他出主意,告诉他可以买些点心吃食,或者帕子香包,要想对方用得上,就捡那针头线脑买几样。
钟洺为此抓耳挠腮,在乡里转了几圈,买了一方兔子衔草的绸帕,一只小巧的碧色流苏香囊,两样苏乙爱吃的点心、一兜时令果子。
原想再去银饰铺子买一朵银珠花,却想起依着水上人的习俗,现在送银饰还太早,只得罢休。
这些东西买回来,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得。
“是阿洺来了?”
卢哥儿掀开船舱布帘,听见人声后迎出来,双眸一弯,“有日子没见你,近来忙得很吧?我听你阿叔说,成日出海都能在你爹的船上见着你,瞧瞧,都晒黑了些,不过又长高了。”
“成日里出海,都乱了头脑,阿伯别嫌我不打招呼上门便好。”
他笑着递上买来的东西,只果子和点心是拿出来的,余下两样还藏在怀里。
“来就来了,怎还带东西,阿伯怎能收你一个小辈的东西,快拿回去。”
钟洺自是不肯,“这是我爹娘托我带来的。”
卢哥儿只好收下,想着改日再还一份回去。
只是钟洺打量一圈没看见苏乙,卢哥儿瞧出他的意思,解释道:“阿乙和滨哥儿他们去洗衣裳了,不过去了好一阵子,算着也该回来。”
他的意思是让钟洺留下等等,钟洺却直接迈步出去,留下一句“我去岸边寻他”就没了影。
殊不知此时岸边,方滨这个自封的“军师”也在给苏乙出主意。
“你不是前后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做了个褡裢,找个由头送去就是,他见了东西,只要不是榆木脑袋,就该知道你的意思。”
苏乙闷头捶衣裳,“他要是不收呢?”
方滨张了张嘴,“不收……他怎么可能不收?”
钟洺又不是睁眼瞎,总不会放着苏乙这么好的小哥儿不要,去惦记别家哥儿吧?
在他看来,苏乙这些日子的纠结纯属多余,于旁人眼中,都默认钟洺和苏乙是天生一对,毁人姻缘天打雷劈!
看苏乙依旧闷闷不乐,方滨还待再劝,恰是此时,钟洺出现了。
方滨在心里谢了一通天地,三下五除二把洗得差不多的衣裳捞回盆里,冲苏乙挤挤眼睛。
“有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苏乙茫然道:“谁来了?你怎么要走,说好了一起……”
话音未落,钟洺就从身边冒了出来,浅笑道:“你们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方滨和钟洺打了个招呼,脚底抹油,开溜地迅速,苏乙拦他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独自留下,对着手中的衣服使劲。
又搓几下,一双有力的大手伸来,将衣服强行接过。
“你还是放过这件衣裳,再洗就要洗破了。”
苏乙想夺回来,钟洺却不给,“你这慢吞吞的,洗到太阳下山也洗不完,我帮你洗,很快就好了。”
苏乙看他身上都溅了水,不由道:“洗衣裳的都是姐儿和小哥儿,哪有汉子做这个的,你也不怕别人瞧见。”
钟洺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在家我爹也洗衣裳,他还说,汉子力气大,洗起来更快,拧得更干,要不是总是出海不得空,我爹恨不得家里的衣裳都留着他洗,省得我娘把手都搓红了,我从小就认定,以后等我成了亲,也要帮夫郎做家事。”
他今日是有备而来,说得毫不遮掩,苏乙听到“夫郎”二字,就像是被烫了耳朵似的。
而钟洺不提媳妇,只说夫郎,实在是直白得很,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相信。
钟洺知晓苏乙和自己不太一样,小哥儿心思细腻,想得也多,看他小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