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归没有接话,就这样盯着杨子规的眼睛,看着看着,忽地就红了眼眶。
“哎,这是怎么了,刚过完生日可不能哭。”杨子规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去拿手帕,却被花寻归拦下了。
“哪用擦泪,你看,光打雷不下雨,”花寻归抽抽鼻子,声音又像刚起床般软了。
杨子规这次没有迟疑,伸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过花寻归的长发:“都二十二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哪有。”
“好好好,没有,”杨子规双手揽过花寻归的墨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我给你束发吧?”
说完,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暗暗后悔起来。真是太莽撞了,万一花寻归不愿意呢?
谁知他刚想开口将这话圆过去,花寻归突然道:“好。”
花寻归起床后也没好好梳头,只是为了吃饭方便就用一根细带子随意绑了一下。杨子规拿过一面镜子,立在花寻归身后拢过他乌黑的头发,顺势将带子扯开,长若流水的青丝如瀑布泄下,垂落在在白衣上,蜿蜒交缠,像是一副旖旎的水墨画。杨子规的手顿在那里,歪着头看痴了。
花寻归等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他便稍稍回首,披垂的长发随之轻动,搔的杨子规手心发痒。
杨子规急忙回过神,红着耳朵一心一意拿起梳子,从花寻归的头顶梳到发尾,一下又一下,梳缓了时光。
挽到第四遍的时候,他松开手,将映照着两人面孔的镜子扣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
杨子规有些不好意思:“我好久没给别人束发了,手有些生,所以你就别看了,我怕你嫌弃。”
花寻归莞尔,转回头端正地坐好,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乖巧。
既然花寻归看不见了,杨子规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弄起来也就顺手多了。
梳顺了之后,他挑出一小半头发,拿过方才扯掉的绳子不紧不松地绕了几圈,挽成髻后想了想又松开,问道:“寻归,簪子在哪?”
“那边那个柜子里,你可以挑一挑。”
杨子规拉开柜门,看到了一排五根发簪,大多镶着流光溢彩的大颗宝石。他觉得这些都大同小异,便从左到右看了一圈,选出一根较为朴素的镶玉银簪,正要拿过去,花寻归制止了他:“我不喜欢用那些,都是刘曲放的,戴起来坠的头疼。”他指了指最下面的柜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面应该有一个盒子,你打开那个看看。”
杨子规依言照做。他拿出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根木簪。捏着其中一根手里转了一圈,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随便拿了一根,重新将花寻归的头发挽起,仔细地将这根簪子插上了。
“好了。”杨子规满意地捋了几下花寻归披散的头发,心情更加愉悦,“整体效果还不错,我的手艺还是有保留的。”
花寻归起身拿过另一根簪子,顺便把杨子规摁在了椅子上。
“干什么?”
“帮你重新梳一下。”
花寻归的手法明显要比杨子规的流畅得多,没有一会儿他就将杨子规多头发重新盘好,拿起那根木簪,郑重地将发簪别到了杨子规的头上。
做完这些,花寻归伸长手臂,越过杨子规的肩头,将那面被放倒的镜子扶起:“看看吧。”
昏黄的镜子立起,两个人近似依偎的身影一点点展现在镜中。杨子规瞄了一眼镜中的景象便迅速垂下眼:“为什么要给我簪这根?”
“没有跟你说,其实这两根簪子是一对。我有些不成器的爱好,雕刻便是其中之一,这两根木簪是我这么久以来雕出的最满意的物品,它们本就是一对。但是它们被我扔在那个角落里很久了,因为没有人跟我一起戴。”
花寻归越来越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杨子规白净的脖梗上,杨子规一个哆嗦,从脖根到眼中,都已燃起了层层火烧云。
“本来不想现在说的,奈何气氛太好,以至于……”花寻归低声笑了一下,“难以自控。”
“所以,索性随一次心,今天都说了。我想,既然我一直在寻觅的佳人出现了,我就不该胆小怕事。阿啼,我……”
“皇上,外面宋小姐求见。”刘曲低着头破门而入,恭敬地低着头。好半晌,他不仅没听到回应,还发现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他实在坚持不住了,稍微抬起头,定睛一看,脚下一个踉跄,眼疾手快连滚带爬出了屋子,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两个给刘曲留下了一辈子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此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两人一坐一站,尴尬地躲避着对方的目光。最终还是花寻归先泄了气,将手中一直没放下的镜子再次扣倒,嘴唇也从杨子规最敏感的地方离开,无奈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