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进玉再次对上他这双眼,第一感受是苍霜的。好像有半月之余没见了。
今日是他来北地侯府的第二日,仅一日的时间,皇帝就从上京找过来了?
应当是霁北侯早有同他去信,这才提早而来。
而那一瞬间的苍霜过后,□□焚身一般,他瞅着人的眼中,双目猩红。
好吧。
阮进玉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不出所料被人捏住手脚的动弹不得。
无他,只是阮进玉觉得,这一遭去金国,反倒是知道了很多,有些无颜面对他。
那时候他同严堰置气,只觉得此人太荒诞,发生那么多事还缠绕不休。
此番又看来,好像是他缠绕不休了。
自己才是荒诞。
一味因为从前的事不罢休,严堰不罢休,他也不罢休。如今竟是惊觉,严堰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何,但他不知道啊!
阮进玉那时以为他是计较承秋帝那一辈时自己所受不公。根本没有想到还跟自己有关。
阮铮濋叙所做之事对其影响又是和其之大。
至少从意义上来说,他母亲戚折沅的悲剧和身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又造成了这么一个小孩子从小在深宫经历万般痛难。
阮进玉内心拧成绳结了,太难受了,他又怎么能接受濋叙是死在严堰手下。
他心道:大概已经不是心正不正的问题了,心酸手麻脚软脑袋疼的,还不如算了算了算了算
他只沉身望着他,一双眼都揉碎在他身上了。
阮进玉眼神飘了半晌也没地躲,到底卸了口气,“有话好说。”
若是那日知道放他出宫会变成这个样子,皇帝怕是宁愿自己去提剑扛三方之压、也不放他出去的。
严堰一字一字,咬的重极了,“你说。我,听。”
真让他说,他一时反倒说不出来。阮进玉动了动手,“你先松开我怎么样?站累了,想坐。”
严堰抬脚一勾,边上那椅子稳当当的落在阮进玉身后,边沿虚虚的挨着他的膝,一弯就能坐下。
阮进玉坐了,身前的人若庞然大物一样动也不动,俯视也灼灼其燃。
他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受不了,一分视线都不敢抬。脑子转来转去,搬出了戚少浊,“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一母同胞弟弟?”
严堰嗓音沉浊,回的很是干脆,“我没有。”
便是真的不知道。
“你还真有,”阮进玉抬手反向上,拍了拍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示意他坐、听自己慢慢道来
阮进玉说的口干舌燥,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人双目沉沉,沉在何处?总之不是在他眼睛上。
听人说话不该看着人的双眼吗?
这么劲烈的事儿,换何人听了都得跌宕不已。怎么此人像是涣散了神情一扬半点反应没有?
可严堰确实一直都不知道。
此刻他停了开合的唇瓣,一动不动之际,对面的人才忽然抬了眼帘,视上他的眸子。
阮进玉歪了下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眼见着那人气息愈发粗劲,双眼落在他身上像野兽看肉一样。阮进玉不经头皮一麻,“严堰!”
他豁然起身,“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出去。”
椅子被踹开的声音沉重重的砸在他心上,阮进玉头也不敢回,偏是离门一步之遥时被从后捆住,“出去?”
阮进玉硬着头皮,语词吐来都有些混乱,道:“我还有事和霁北侯,他没说完事没做完。”
温热之气席卷全身,严堰的头往他左肩上一压,说话的声音也像压出来的,“我不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