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斯要在陆地上被淹死了。
他翻着死鱼眼,把野餐垫往巨型蘑菇上一铺,就瘫软着栽到上面。
到底是谁在九月份把游学地点定到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里的?
是他的监护人啊,那没事了。
在他身侧,哈利早就不行了,满头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大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学校安排三人一组进行动植物多样性调研,全算下来人数刚刚好,他要是跑了,彼得和凯勒斯就得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为了捍卫这份友情,哈利艰难地生存了二十天,但现在看上去还是有亿点死。
三人里唯一活蹦乱跳的只有彼得,他甚至在脖子上挂了一个巨大的相机,此刻正对着一只静静趴在蕨类植物宽大叶片上的树蛙兴奋地拍照,一边还不忘为小伙伴科普:“看这色彩斑斓的外表,一定是红眼树蛙,它们的脚上有特殊的粘性细胞,所以在光滑的平面上也能保持平衡。”
负责观察笔记的哈利半死不活,凯勒斯喘了几口气,努力弯腰把记录本和笔勾过来,继承他的遗志和遗产。
这里是哥斯达黎加的蒙特维多云雾森林,因为特殊气候而形成了潮湿,凉爽和多雾的环境,温度终年维持在14~18摄氏度间,作为避暑胜地想必会很受欢迎——
如果不是它的湿度接近100%的话。
哪怕在大晴天,行走在云雾森林时都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身上干爽的衣服撑不过五分钟就全部黏在身上了,难受得让人想破罐子破摔跳进一旁的小溪游一游。
更让人绝望的是,虽然他们进行调研的区域是当地政府特意划分出来的允许游客进入的表层森林,但是作为雨林,它的生物多样性也令人咋舌。
凯勒斯就不知道哈利到底是呼吸不畅晕过去的,还是被那只比人头还大的蜘蛛落在肩上时吓晕的。
再坚持一下,今天的工作很快就要完成了。
凯勒斯打起精神,对专注观察周围的彼得说:“往你头顶上看,三点钟方向,那儿应该有只漂亮的鸟。”
彼得闻声抬头,朝凯勒斯所说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只身披翠绿色羽毛,胸口则是艳丽的红绒的鸟类。
“是凤尾绿咬鹃!”彼得小声惊呼,害怕惊走它,稳稳托起相机调整焦距,“真是美丽的羽毛,不愧被称作美洲最美丽的鸟类之一,据说在中美洲神话中还是自由与财富的象征。”
请保佑他发财吧,他要的不多,和那两个趴在蘑菇上半死不活的差不多就行。
彼得虔诚祈祷一番,心里却一闪而过一抹犹疑。
那只凤尾绿咬鹃刚刚一直是背对着这个方向,翠绿的羽毛与雨林植物几乎融为一体,彼得是靠自己变异的五感才将它捕捉到视线中,凯勒斯是怎么看到它的……
你前方五米处那颗雪松告诉我的,它还说谢谢你靠过去时帮它蹭掉了其他动物留在它身上的粪便。
凯勒斯懒洋洋地阖眼,深藏功与名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与[植物亲和]十分相契的地带,也许是过于优越的生存环境和茂密的植被形成了巨大的“领域”,凯勒斯惊奇地发现他不再仅能感受到植物的情绪,有些古老的,已经拥有灵性的植物甚至能和他进行简单的对话。
一个词一个词向外蹦那种。
这和在西伯利亚遇到的那颗鸢尾可不一样,鸢尾纯粹就是被仪式的逸散力量感染了,身上带着股邪异的味道,这也是凯勒斯把它留在女巫之家的最大原因。
总之,依赖着四周高大树木的情报,凯勒斯他们这组达成指标的时间要比别的组快上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今天鸣金收兵后,哈利日思夜想躺在酒店不出来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之后的书面工作都可以在酒店完成,资助人财大气粗,中城高中全校都住进了五星级酒店,若说之前还只是猜测,凯勒斯在看到自己单独的总统套房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然后他就开始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托尼。
不是得罪人了还能是什么,雨林里潮湿得让人无法呼吸,凯勒斯更是走两步就缺氧,他真的在考虑托尼是不是不想养了又等不到他十八岁,打算把他流放到这里然后自己把自己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