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连凶他的语气都一模一样……真的是他太想爸爸了吗?
“……唉。”祝沅认命的把他手里的毛巾夺过来扔到一边,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客厅一片寂静,祝沅和霍驰各自占据沙发的两侧相顾无言。
褪去白天的尖锐对立,现在的霍驰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眼里流露出符合他那个年龄的稚气脆弱。
他不再歇斯底里,也不抗拒祝沅的接近,收敛满身利刺,像个乖巧的小狗蹲坐在沙发里,盯着茶几上的酒瓶发呆。
祝沅本该离开的,可他的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就在这一刻,他从霍驰孤单的身影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影子。
“肉肉……”
祝沅没有喝酒,可他却觉得自己精神也恍惚了,对着霍驰无知无觉的轻轻唤了一声。
原本呆坐着的霍驰因着这一个称呼浑身一颤,猛然转头,眼眸中因为不知名的激动赤红一片。
他几乎炮弹一样迅速冲上来掐住祝沅的脖子,力道太猛不小心把人掀翻后仰,两人齐齐摔进柔软的沙发中。
后背触及沙发的瞬间,祝沅就清醒了。
他的双肩背霍驰死死按压,被迫正面迎上霍驰凌厉阴狠的双眸,心里微微一颤。
霍驰死死咬着后槽牙,过分剧烈的情绪刺激使得他不太能正常发声,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谁,告诉你的?”
不同于“祝家宝”这个过去被大范围使用的名字,老师、邻居、同学……甚至无关紧要的路人,他们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
但‘肉肉’是他们父子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么黏糊的、带着一个单亲父亲对儿子无处安放到快要满溢出来的爱的乳名。是在他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祝小宝被爸爸每晚抱在怀里,一声又一声的轻声安抚。
虽然后来长大,因为某种羞耻自尊驱使祝小宝不再那么情愿被爸爸那样叫唤,可是他表面上各种抗拒,心里却是高兴的,假装不乐意屁颠颠跑过去扑倒他爸爸的怀里。
后来他被霍凌岳带走,真的就再也没有听过那样黏糊的爱称。
霍凌岳自私冷漠,即使是亲儿子也不见几分亲昵,冷眼看他的眼神仿佛在估量着什么,霍驰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年猪。
不会有人再一边轻斥训他,一边又无可奈何的叫他“肉肉”,让他好好吃饭睡觉,快快长大。
就连祝小宝那个名字也被夺走,换了个他并不喜欢的新名字。改名换姓后,祝沅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亲缘也被割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家,没有人知道霍驰曾经是祝小宝。
他不停试图跟家里的佣人们解释他是祝沅的孩子,自己也并不姓霍,可是那些人并不与他交流,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无论他怎么笨手笨脚的说着不熟练的英语,都得不到回应。
他们好像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带着冷漠的眼神恭敬将他送回卧室,然后锁上门。
霍凌岳曾经说过,“驰”的意思是小马奔跑,代表洒脱不羁不为世上任何事所束缚的自由无畏。
霍驰觉得他冠冕堂皇的样子很恶心。
而且他也不想做自由小马,他就想当爸爸怀里长不大的祝小宝。
见眼前人迟迟不回答,霍驰急了。他抖着双手不管不顾的冲着身下的少年吼起来:
“说啊!”
“谁告诉你的!?”
他是那么急切的想得到回答,以致于脸上的肌肉扭曲到几乎狰狞,好像如果祝沅再不说话就要掐死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祝沅却莫名放松下来。
并不是在后悔刚才的失言,因为他的孩子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艰难的从霍驰的桎梏下抬起一只手,努力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哄他:
“小宝,我是爸爸。”
如果现场存在第三个人,一定会觉得面前的一幕太奇怪了。
被压制住的少年处于绝对劣势的姿态,凝望着霍驰的眼中浮出温柔和慈爱,像是在纵容自己无理取闹的孩子,果断的放弃了没有意义的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