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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降殡争谥(第3页)

孔丘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声线陡然拔高:“更可笑的是朝庙之仪!诸侯新丧,嗣君当执币告祖,祝史读策,曰‘某某嗣位,敢告列祖列宗’,明正统,承天命。可执政倒好——停了朝庙之仪,不读策,不告祖,只让新君去季氏家庙磕了个头!”

他走到堆放登基礼器的地方,拿起那顶鎏金冕旒,指尖碰了碰冕板上的珍珠,又重重放下:“这冕旒是给鲁国国君戴的,不是给季氏家臣戴的!告季氏家庙,是要告诉天下,鲁国的君权,是季氏给的?还是说,执政早就把鲁国,当成季氏的私产了?”

季平子的脸色彻底青了,嘴唇哆嗦着:“你……你这是曲解……是为了……”

“为了什么?是为了替鲁国争一点‘礼’的体面吗?!”孔丘打断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执政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想给——还要给先君上‘幽’‘厉’之谥!《谥法》云‘壅遏不通曰幽,杀戮无辜曰厉’,先君虽失国,可他没壅遏贤臣,没杀戮百姓,反倒是执政,壅遏公室,挖沟隔先君墓,改殡期,停朝庙,哪一条,都比先君更配‘幽’‘厉’!”

左丘明上前一步,将《谥法》摊在供桌上,指尖点在“昭”字条目上,墨色的字在惨白的竹简上格外清晰:“《谥法》载‘圣闻周达曰昭,容仪恭美曰昭,慈仁短折曰昭’。先君生时,曾欲起用贤臣,复公室威仪,是‘圣闻周达’;虽流亡,仍守君礼,拒三桓之币,是‘容仪恭美’;客死乾侯,年未及老,是‘慈仁短折’——此‘昭’字,于法相合,于理相符,于情相契!”

季平子突然爆发,手按腰间佩剑,吼道:“你敢!史笔是鲁国的史笔,不是你左丘明的私器!一个‘昭’字,就能掩了先君失国的过?”

“失国是过,可守礼是功!”左丘明毫不退让,从怀里掏出一把青铜刻刀,刀身泛着冷光,“史笔不是私器,是国家的公器!先君的过,我会记;先君的功,我也会记;执政的违礼,我更会记!今日定谥,我左丘明,当着先君灵柩,当着众卿,先书后刻——史笔如铁,岂容篡改!”

他铺开一张新竹简,狼毫笔蘸满松烟墨,笔锋落下,“昭”字一气呵成,墨色透背,然后拿起刻刀,指尖稳如磐石,一刀一刀往竹简上刻。

春秋之世,笔墨书写是为常道,九成以上的竹简皆以毛笔蘸墨首接书就。

刀,通常在三个环节出现:制简时裁削刮孔,或作为书吏随身“书刀”——相当于今日的橡皮,写错时用以刮去薄层墨迹以便重写。唯在极庄重时刻:盟誓、立法、铸铭之时,方采用“先书丹朱后刻”或“首接刀刻填漆”的仪式。

而此刻,左丘明择此最重之礼,正为昭示史笔如铁、不可更易!

“史笔己定!”左丘明刻完最后一笔,举起竹简,声音虽哑,却带着千钧之力,“此‘昭’字,载于青史,告于鬼神,太庙为证,天下共鉴!执政若要改,先杀了我左丘明,再毁了这太庙的礼器——否则,就算你能堵得住鲁国的嘴,也堵不住天下的议论,堵不住后世的史笔!”

孔丘走到季平子面前,声音恢复了平静:“今日季氏五失其礼:赴告不遵,降君为大夫;殓服不备,待君如外臣;殡期不守,弃君臣大伦;朝庙不行,掩公室正统;谥法不依,欲污先君名节。若此五失可宥,那‘礼’还有什么用?鲁国还能称‘礼义之邦’吗?百姓办丧礼,还会信‘仁俭安魂’‘大夫归祉’的礼能安魂吗?”

季平子环视殿内——叔孙成子垂着头,不敢看他;孟懿子别过脸,眼神躲闪;阳虎的手从剑柄上移开,显然也没了底气;连最忠心的公敛处父,都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他突然觉得累,腰间的璜佩再响,也没了之前的底气:“……便依太史与夫子所议。”

话音落下,殿内静得能听到雪粒打在素幔上的声音。

左丘明将刻好的“昭”字竹简,轻轻放在昭公棺前,竹简上的刻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口,也像一点不肯熄灭的火。

众卿陆续散去,阳虎走时,狠狠瞪了左丘明一眼,却没说一句话。

叔孙成子路过孔丘身边时,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夫子今日……辛苦了。”

孔丘没回应,只是看着昭公的棺木,像在跟先君对话。

殿内只剩孔丘与左丘明时,左丘明收起《谥法》,走到孔丘身边,轻声问:“夫子,这‘昭’字,真能守住鲁国的礼吗?”

孔丘抬手,拂去棺头“鲁侯”二字上的灰尘,指尖沾了点墨屑:“守不住全部,却能守住一点火种。你看这梓木棺,虽裂了纹,却还没散;这‘昭’字,虽只一字,却记了先君的守礼,记了季氏的违礼,记了今日我们争过的理。”

孔丘话音微顿,抬手遥指窗外——

雪又落了,却比先前轻柔许多。碎雪纷扬之间,偶有日光破云而出,映在积雪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微光。

“正如这泗水,”他声音沉静如深潭,“冬日凝冰,锁川固流;春来化冻,奔涌如初。”

左丘明点了点头,抱着《谥法》,转身向殿外走去。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月光里,像在给这礼崩的时代,踩出一条能走下去的路。

孔丘独立于东厢,向灵柩再度敛衽行礼。残光透过窗格落在他深衣之上,宛若为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寂寥。

礼毕,他拂袖转身,孤影渐没于殿外廊道尽头纷落的雪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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