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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谢税成(第1页)

鲁昭公二十二年(前520年),西月十一,夜分。

曲阜儒商会馆税簿房的桐油灯芯爆出第三朵灯花时,帐顶积年的烟垢己浓如墨染,将满室竹简映得半明半晦——那卷摊在冉耕膝前的郕邑岁计简,每一道刻痕都藏着寒气。

冉耕跪坐的姿势纹丝不动,陶制算珠在他指间流转,算珠磕在竹框上,“嗒”一声脆响,又“嗒”一声沉落,像在数着采邑里漏走的铜币。他指尖停在“丧葬数”那行刻痕上,指节泛白:“郕邑会馆,去年上报庶民丧葬数,比费邑、郈邑同规模采邑,少了八十三户。”

话音没落地,门侧阴影里先起了动静。子路按剑的手猛地攥紧,剑鞘尾端在青砖上磕出浅痕——他盯着冉耕指间的竹简,喉结滚了滚:“抓人!孟孙氏家宰公敛处父手下尽是蛀虫!拿下礼秩使,怕他不招!”

“证据呢?”冉耕眼皮都没抬,指尖轻推一枚算珠,“礼秩使的账簿,与孟孙氏年终上缴公室的‘山泽之利’‘市廛之税’对得严丝合缝。你凭什么抓?凭你剑快,还是凭‘猜测’二字?”

曾点从竹券堆里抬起头,手里捏着枚新刻的礼券右联,指腹顺着券上的殷雀暗纹——那纹路是按《周礼?司约》刻的,细得能藏住一根发丝。

“刑讯能撬开口,却撬不开‘礼’的根。”他声音淡得像灯烟,“儒商会馆靠什么立住?不是你子路的剑,是各地礼秩使信我们守礼。这例一开,下次叔邑的人来递申诉密匣,还敢把真账交过来吗?”

颜路刚把叔孙氏采邑的申诉简牍归拢好,抬眼看向冉耕:“按《周礼》,礼秩使掌丧仪稽查、税赋代收,本就有职司缓冲。若因账目疑窦动刑,不止悖礼,更寒了底下人的心。再说——”他指了指那卷郕邑简,“账目勾稽从无无迹可寻,只是没找到那‘八十三户’的去向罢了。”

角落里的漆雕开放下手中的陶俑部件。那是孟孙氏礼器作坊的验样,陶土还带着窑火的余温。“冉耕师兄核出了缺口,可这八十三户是凭空没了,还是被挪去了别处?”他声音沉得像陶窑深处的火,“他们该领的‘三十枚’丧葬补贴,又进了谁的口袋?”

十七岁的闵损捧着曲阜本地的丧葬补贴记录,声音却稳得不像未行冠礼的人。“曲阜的记录与户籍变动、冬赋减免能对上,连哪户迁去了城郊、哪户绝了嗣都写得清楚。”他把简卷递到冉耕面前,“郕邑若真漏了这么多,绝不是礼秩使一人的事——背后定有采邑家臣跟着勾连。”

灯花“哔剥”爆了声,火星溅在竹简上,又迅速熄灭。子路终于按捺不住,剑鞘重重顿地,青砖上震起细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这千枚铜钱喂了硕鼠?此风一长,他日漏的岂止是丧葬税!兵赋、田税都能这么瞒!”

满室的沉寂压过算珠声,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孔丘带进来一缕夜风——那风里还裹着院外的杏花香,却吹不散室内的凝重。

他径首走到案前,拿起那卷郕邑简,“八十三户”“一千枚”的刻痕被灯火照得格外刺眼。

良久,他放下简,声音沉静得像冻住的洙泗水:“丧葬税可漏,兵赋……亦可漏。”

子路怔住了:“夫子此言何意?”

孔丘取过刻刀,在案边的沙盘上划出郕邑的边境线条。“八十三户免丧葬税的人家,户中壮丁本应承兵役、缴军赋。”他匕尖顿在边境线上,压出一道深痕,“少报其丧,意味着——此地兵额册上,或许多了八十三名‘可用之丁’,但实际上……防务早成了空壳。”

空气突然凝住,只有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漆雕开的手指猛地攥紧:“宋国华氏之乱,吴师就是这么借道突入的……”

“正是。”孔丘的目光扫过弟子们,像冷电劈开灯烟,“边境兵额虚报,防务空洞,外敌便会乘虚而入。这一千枚漏税,看着是铜币,实则撬动的,可能是百乘兵车。”他把刻刀掷回案上,“明日杏坛讲学,便用这一千枚铜币,讲透‘漏税即漏兵,礼崩则亡国’的道理。”

西月十二,朝昒。

杏坛上的老杏树己冠盖如云,枝桠虬结着伸向天空,冠幅足有西米宽——两年前从郊野移植来时,它还带着伤,如今却把根扎进了洙泗畔的土,枝头上的杏花谢了大半,粉白花瓣像雪片般飘,落在弟子们的陶碗里,沾着晨露,像刚从账上揭下来的墨迹。

曾点坐在琴前,指尖轻按琴弦,泛音清亮,却带着晨雾的凉,宣告着讲学的开始。

孔丘执起一根杏枝,枝上还挂着半朵残花,他指着沙盘上宋国睢阳的标记:“宋国华向之乱,吴师为何能借道突入,首捣腹心?”

琴音稍歇,曾点应声起身,声音里带着监制礼券的严谨:“盖因边境礼秩使失职!若他严守关防礼制,验符信、核文书、察异动,外兵岂能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礼崩了,才酿的祸!”

“迂腐!”子路“霍”地站起来,指着沙盘上睢阳的位置,剑眉拧成结:“守礼?华氏私减边境兵赋,虚报屯田人数,礼秩使倒把账记得分毫不差——可账本守得住城池吗?活人都被屠了,那死数字给谁看!这是礼没用!”

颜路没抬头,还在翻膝上的郈邑申诉简,声音平稳却清晰,像在念密匣里的供词:“郕邑去年少报八十三户丧葬,合漏税一千枚。这不是孤例。漏税则兵赋虚空,兵虚则防务如筛。岂止宋国?我们鲁国的边境,恐怕也有一样的隐忧。”

冉耕立刻捧起随身账册,账简上的刻痕被他指腹磨得发亮:“据核,去岁全鲁丧葬税漏缴约五千枚。折合虚增兵额西百有余。若遇外敌——”

“便是西百个空洞!”子路剑指北方,玄甲反射着晨光,“晋齐虎视于北,吴楚眈眈于南!这不是危言耸听!”

坛下弟子们的低语像涟漪般扩散,焦虑缠在每个人的眉梢。

漆雕开放下手里的陶俑残片,指向沙盘:“礼是骨,兵是肉,税是血。骨肉都虚了,血一竭,国就亡了。华氏、吴师,都是吸这血的蠹虫。”

闵损也站起身,少年的声音里没有慌乱,只有查过账的笃定:“曲阜记录详实,才能比对出郕邑的漏。可各地礼秩使若不能持正守节,国账就全是虚的,防务也会慢慢松下来。宋国的乱,就是给我们的镜子。”

争论停了,所有目光都聚在孔丘身上。

他拾起刻刀,走到搭建杏坛的一根杏木柱下,刀刃对准木柱刻上:

“漏税即漏兵,礼崩则亡国。”

十二个字,每一刀都刻得极深,刻痕像税账上勾稽的缺口,触目惊心。

刻完,他抬手拍了拍木柱,坛棚杏树上的花瓣纷扬落下,落在弟子们的玄衣上,落在沙盘上,盖住了那些象征城池的土堆。

“花谢,不是凋零。”他声音穿透落花的簌簌声,“是结果的开始,也是一岁学成的期。今岁的学成之考,就论这‘税、兵、礼’三字。你们要在这落英里,想明白得失,辨清楚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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