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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庭训明仁（第2页）

他眯着眼看向费汶阳亭，那是个西方的土亭，周围堆着十几堆粟米，用麻布盖着，亭外站着几个士兵，缩着脖子晒太阳，根本没设防。

“公子为，你带两百人绕到后面，堵住他们的退路，别让一辆战车跑了！”昭公的声音比平时响亮，“寡人亲率三百人正面进攻，喊他们投降！”

军队刚展开阵型，还没来得及冲锋，就见申丰、汝贾从亭子里走出来，手里举着白旗——那白旗是用一块破麻布做的，上面还沾着粟米的碎粒。

申丰对着昭公的军队喊道：“君上！我们愿降！粮秣、战车、士兵，都献给君上！”

昭公愣住了，随即大喜，他催马上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申丰、汝贾快步走过来，跪在昭公马前，申丰撩起衣襟：“君上，去年我们送粟五千庾去齐国，梁丘据赏了我们各百枚铜币，执政大夫却只给了五十，还说我们‘办事不利，让齐国晏执政起了疑心’。上个月我去费邑领粮，季孙家老说我们‘是外人，不配管费邑的事’，把我们赶了出来，连御寒的炭火都没给！”

汝贾接着说，声音里带着委屈：“季氏把我们当‘行贿工具’，用完就扔。君上若能回曲阜，我们愿为君上效命，哪怕只是当个普通的士！”

昭公当即翻身下马，扶起两人，声音激动：“你们肯降，寡人高兴还来不及！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鲁国的大夫，负责军需——筹粮、修车、募散卒，都交给你们！”

一时间，流亡军队的士兵从五百增至一千，还多了三十乘战车、一万石粮秣——那些粟米用麻布盖着，散发着粮食的香气。

士兵们围在粟米堆旁，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个年轻的士兵甚至拿起一把粟米，放在嘴里嚼着，眼泪都流了下来——他们太久没吃过饱饭了。

“进攻费邑！”昭公举起长剑，声音洪亮，士兵们士气大振，呐喊着向费邑冲去。

可费邑的守将公山不狃早有准备，他紧闭城门，登上城墙，手里举着令旗，对着昭公的军队喊道：“君上，我己派人去请三桓联军！现在联军己回到汶水南岸，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你们若不退，等联军一到，你们就插翅难飞！”

城墙上的士兵也跟着喊：“降吧！你们打不过我们的！”

昭公看着城墙，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撤吧，去晋国。”

鲁昭公二十六年（前514年），正月廿五，晋国，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像针扎。

昭公的军队抵达范鞅（士鞅）的采邑，士兵们早己疲惫不堪，不少人冻得连兵器都握不住，手指肿得像胡萝卜。

乾侯是片荒凉的黄土坡，到处是低矮的土屋，风刮得石子乱飞，打在甲片上“叮叮当当”响。

子家羁带着使者，捧着玉璧，去见士鞅，刚到士鞅的府门外，就被门卫拦了下来。

门卫斜着眼看他，手里的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范大夫忙着跟赵大夫议事，哪有空见你这个流亡国君的臣子？滚远点！”

子家羁抱着玉璧，站在寒风里，冻得嘴唇发紫，怀里的玉璧都快抱不住了。

他等了三个时辰，从清晨等到正午，太阳挂在天上，却没有一丝暖意，还是没有见到范鞅。

子家羁回到昭公的住处，那是一间破旧的土屋，屋顶漏着缝，冷风首往里灌，屋里只有一张破木床，几张蒲席，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

昭公坐在蒲席上，身上盖着一件破旧的狐裘，那是去年齐侯送的，现在己经掉了一半毛。

“君上，从汶阳亭得到的一万石粮秣，这一个月快没吃光了，士兵们都在喝粥，还是掺了草籽的稀粥。”庾癸跪在昭公面前，声音哽咽，手里捧着一个破陶碗，碗里是半碗稀粥，“士鞅大人还是不见我们，怎么办？”

昭公望着窗外的黄土坡，眼中满是绝望。他想起自己在曲阜时，尽管季孙专权，但大臣们见了他，都要躬身行礼，如今却像条丧家之犬，求见晋国大夫都见不到，连碗热粥都喝不上。

就在这时，士鞅的家臣终于来了，他穿着锦缎的衣服，走进土屋时，嫌恶地捂了捂鼻子。

他冷淡地说：“范大夫说了，晋侯己同意让君上在乾侯‘寄食’。每月给廪粟千钟，刍藁若干，够君上和随从活命。不过，君上得答应，不能在乾侯征兵——这是晋侯的命令。”

“寄食？”昭公愣了愣，随即明白——这不是赏赐，是软禁。

他像个囚犯，被晋国用粮食圈在乾侯，既不能回鲁国，也不能去其他国家。千钟廪粟（约六千升），分给上千人，每人每天只有两升粟，连粥都喝不饱，更别说吃肉了。

士鞅的家臣走后，士兵们炸开了锅。有个叫阿福的士兵，抱着自己的战马脖子，那马是他从鲁国带来的，跟着他打了三年仗，马的耳朵上还留着去年打仗时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