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半段呢?”
“前半段啊。”陈恭顿了一下,声音渺茫:“你以后或许会知道的。”
陈恭缓慢的思索一会,略带犹豫,还是说出了下半段故事的开头。
“小狐狸和小王子告别了。”
“小王子想继续旅行,他的心中一直记挂着那株玫瑰,他驯服了狐狸,于是也到了彼此分开的时候。”
“等下…”在陈恭说话的空档,松听雪略带迟疑的打断他的话:“这真的是给小孩子睡前听的故事吗?”
他自己认真的想了想,那些小狐狸崽听的故事,有什么小狐狸的外出冒险,也有什么小狐狸和它的朋友小野猪之类的故事,孩童天生喜欢这些充满天真与童趣的故事,就算讲分别也只是各回各家的程度,陈恭一开始就讲这种,放在小狐狸崽身上会把他们惹哭的。
这故事…好像不大对劲?
“诶呀。”陈恭指指点点:“都说了所有人都可以听,继续听我说就好。”
“我之前说过的那一大片玫瑰花,都不是小王子心中最惦念的那朵。”
玫瑰花儿和小狐狸一样,他们和小王子彼此之间互相付出,付出了时间、精力,他们彼此驯服,于是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个。小王子能从无数朵一样美丽的花朵中认出自己的玫瑰,也能在一大群漂亮的狐狸中认出这只被他驯服的小狐狸。
小狐狸告诉小王子: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陈恭想起小松听雪听故事的时候。因为他自己是小狐狸,他总是更喜欢故事里的小狐狸,对那朵玫瑰花的存在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小王子一开始就跟小狐狸说了不会久留。
“玫瑰花长什么样?”松听雪化作原型,伸展开自己的小短腿,强凹出修长身姿:“它的姿态如何?”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狐狸的心思,陈恭忍着笑,伸手比划,恰好比松听雪的腿长那么一截,不多不少,是松听雪把自己抻得快裂开也没有办法到达的长度。
小狐狸泄了气,刚才绷紧的身躯一松懈,一整张狐狸饼“叭”的摊到地上,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
他起了新的想法,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高高的昂起头,黑豆般的小眼睛小鼻子亮闪闪的盯着陈恭,抖落开自己一身洁白毛发,在青年的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好让他看清自己每一根漂亮的毛发。
“玫瑰的皮毛是不是这样?”他有点得意,暗戳戳的加了一句:“也是这样光洁顺滑吗?”
陈恭可是知道的,这群狐狸天天都要对自己的皮毛比来比去,松听雪这小傲娇也不例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保养自己的毛,力争做这代狐狸中最靓的崽,一身养的油光水滑,远远看去如同一条雪练,惹眼得很。
“嗯——”他拉长语调,凑近这小狐狸,像是在仔细观察。
松听雪被他这么一盯,平时比赛那种嚣张劲都没了,紧张得浑身僵硬,尾巴都不敢动了,陈恭的手从他的额头捋到尾巴尖,他的手温柔又暖和,松听雪舒服得胡子尖都要翘起来,刚要飘飘然,却见一团白色绒毛突兀的怼在了他眼前。
陈恭手中拿着白毛球,在松听雪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捏了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玫瑰不掉毛诶。”
说起玫瑰,陈恭就会想起这次任务中唯一的女性角色上官璎,本着严谨的态度,他还翻了翻剧情,确保自己的描述不会出错。
“这朵玫瑰…嗯,应该漂亮又温柔,往那一站就有很多人喜欢她。”
拜托,这可是万人迷女主诶!松听雪这狐狸见了她不得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哦……”小狐狸蔫吧下来,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还不忘记把自己掉落的毛团子藏起来:“这样啊。”
那陈恭也喜欢这样的人吗?
如果玫瑰花出现在这,他也一定会和小狐狸告别离开吧?
那次听完故事,松听雪有一周都没吃他最喜欢的烧鸡,陈恭一头雾水,但暗中把他的烧鸡都吃光了。
大号的松听雪安静的坐在树下,还盖着刚才陈恭捡回来的那片滑稽的叶子。
陈恭讲到某些情节的时候,语气就会不自觉的放慢,柔和下来,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怀念语调。
他目光闪烁,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提出了疑问,后面陈恭讲了扳道工,讲了商人,以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哪怕他一知半解,还是默默的听着陈恭讲述这个有些奇怪的故事。
“飞行员”这个词他也听不懂,陈恭打着哈哈修改成了御剑飞行的修仙者,只是路上剑断了,他被迫落到一处戈壁荒漠,他和小王子喝了水,找到了路,但最后他被小王子驯服,旅途又走到了这种分别的时刻。
小王子要回家了,因为他要对自己的玫瑰负责。
星子在他们的头顶铺开延展,连成一张亮晶晶的网格,除了陈恭讲话的声音,周围还有潺潺的流水声,一些清脆的虫鸣,远处密林中鸟兽的呦呦鸣叫,松听雪垂下眼睫,白色的睫毛在星空映照下银光闪闪。
——他听出来了,身上无从而来的熟悉感,关于玫瑰和狐狸的记忆像是薄薄的雾气,就那么一小层萦绕在他脑海深处,陈恭的故事从中小心翼翼的勾出一缕,他想伸手抓住的时候这抹记忆却又调皮的消散。
幼年的松听雪可以在陈恭身边撒娇,明晃晃的和故事中的“玫瑰”作比较,他会为了小王子与狐狸的相见而雀跃,又会因为两人的分别而难过,他整个人的全部就那样简洁明了的写在一张纸上——成年的松听雪小心翼翼,等了陈恭许久,才在结尾后问一句。
他说,“小王子还会和狐狸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