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询舟正翻着书,抬头撞进陆玉裁欣喜的眸子中。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声顺从她的兄长。
“好。”
这阵子由于叛军在潼关持久不下,不少士兵牺牲于此,其中不乏临时抓来的壮丁,索性各个趁着天一黑便拼死逃跑。
抓住了被一刀捅死,没被抓住的逃出生天。陆玉裁好歹是个校尉,知道不少内部信息,考察过军中的地形后,他考虑到陆询舟被囚禁的地方在二楼[二],以小山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像从前那样徒手爬楼,故而陆玉裁最终决定拿出参军以后的所有积蓄贿赂楼内巡逻的军官,让他们这个时间段去别处歇一会儿。
那军官不知陆玉裁的真实身份,只当他看上了陆询舟,遂挤眉弄眼地调侃了年轻的校尉一番,而后便自觉带队走了。
由于燕王和两名节度使造反后每日有太多事要处理,高级长官人手不够,叛军人数众多管理不过来,混乱久了,堪比土匪窝子。
陆玉裁强忍着给他们人手一耳光的欲望,强颜欢笑地谢过这些人,便进楼来寻妹妹。
月黑风高,更深露重。
陆玉谈从军营开完会后顺路来探望陆询舟,借机再与她谈谈,哪知他远远地便看见楼内巡逻的小队拿着松明坐在楼后聊天,他顿感不妙,连忙冲,过去给为首的队长一记耳光。
“叫你们看人看成这样!人呢!”
那人摸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怯生生道:“肯定还在楼内呀。”
陆玉谈心中不好的预感愈盛,他只是冷冷地嘱咐了一句:“去叫冯都尉过来。”
他正欲绕到楼前进门,谁知当场与悄悄出来的二人撞了个正着。
空气凝固了一刻,双方大眼瞪小眼。
下一刻,陆玉裁突然捂住陆玉谈的嘴,用力地往他的脖颈上一砍,那人立马作昏死状。陆玉裁拉住陆询舟的手,拼了命地带她往原先藏马的地方奔去。不料身后突然又响起陆玉谈的大喊声。
“人质跑了!”
刹那间,军营之中仿佛所有火把都对准了他们。
陆玉裁赶忙带着陆询舟翻过军营边上的木桩屏障,而后迅速找到马匹将妹妹扶上去,而后自己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麻利地拿起马背上的马鞭用力一抽,高头大马嘶鸣了一声,飞快地向夜幕中远方的小道冲去。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道路的两旁是连绵的黑黢黢的山峦,身后是人喧马嘶,陆询舟回头一看,眸中映照了一瞬后方的火光冲天。
“小山。”陆玉裁低声道,声音中却也带着颤抖,“不要回头,向前看。”
一只利箭划过他们的身旁,陆玉裁方才兵荒马乱中弄丢了松明,如今只能借着月光辨别远方的路。
追赶的人马就在身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追上。
前方是死路,陆玉裁焦急地拽紧了马绳,下一秒一个转弯,马儿利落地撒蹄拐向一条山路,拐弯的瞬间数支利箭飞来,陆玉裁的右肩身中一箭,他当即含下涌上来的鲜血,再次用力一甩马鞭。
“三兄……”
“小山,翻过了这座山就到了。”
他安慰着,心里已然开始惶恐。
潼关多山,翻过了这一座山,还有无数座山在等待着他们。
陆玉裁额头冒出了汗,身上插着的利箭令他不断流血,逐渐失血的他渐渐感到头昏。一匹马载着两个人跑着上山路显然体力消耗得很快,身后追兵的声音愈发近了。他咬咬牙,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小山,帮我握紧马绳,拿好马鞭。”
陆询舟接过身后的兄长递来的马鞭,她现在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三兄已经身负重伤,现在他突然将马的控制权给她叫陆询舟没来由的心慌。
“还记得……小时候我是如何教你打马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