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上门,将聒噪的风雪挡于屋外。
太皇太后提着宫袍径直走到李安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李安衾抬首便看见母后的眸中满是愤怒。
自从那日在兴庆宫不欢而散以后,李安衾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以外便与母后再无交集,这段母女关系也骤然跌至冰点。
“母后寻儿臣何事?”李安衾语气平静,低头继续批改奏疏。
太皇太后在她面前坐下。她知道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即使面前的女子是她的女儿又如何,她照样要收敛怒气,低声下气地恳求她给江家留一条后路。
她做了她半辈子母亲,却有低声下气求着女儿的这一天,实在是令她难为情。
“桑桑,你也是哀家从小最疼爱的女儿,看在母后的份上,你……你就放过他们吧。”
李安衾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浅呷了一口案上的热茶,随即那张清冷艳丽的面容对着面前人流露出十足的耐心。
“母后同他们算计儿臣时,怎么不想想儿臣是您的女儿。”
“可是你喜欢女人又像什么样?”
太皇太后强词夺理。
“哀家这是为你好。”
“为儿臣好?”李安衾轻声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突然笑了出来,“您所谓的‘为儿臣好’就是让一个郎君去侵犯您的女儿吗?”
“李安衾!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讲话?”
江婉仪被她气得发抖,连自称也忘了。
“鸣川是你的夫君,而那个陆询舟什么也不是!”
看着眼前无可救药的母后,李安衾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她敛去笑意,冷声道:“那母后也不必再向儿臣求情了,儿臣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不愿牵连您,若您——”
太皇太后直接打断她。
“白眼狼,哀家真是错养你这个白眼狼十几年!”
李安衾索性保持沉默,看着母后垂泪,哭红了眼睛。
“你就是占着你父皇和皇兄去得早……才坐上这个位子,如今……却连礼义都忘了,变得如此猖狂!你今日敢违背孝道流放你的母族,是不是明日还敢篡权夺位……杀了琰儿!”
见她一声不吭,太皇太后起身抓住她的衣领,歇斯底里地斥责。
“是不是她带坏你了?你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乖,那么听从我和你父皇的话,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要灭了江家。”
“询舟没有带坏儿臣。”
李安衾静静地看着她的母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训斥她。
“儿臣所做也并非为了她。”
她看着母后丝毫不信任的模样,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日在兴庆宫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用上心头。
皇姑母走后,母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她拉着她的手,神情认真地让李安衾告诉她为何会喜欢上陆询舟。那时,她还颇为感动,以为传统保守的母后会愿意倾听自己的心声,为了自己做出观念上的改变。
李安衾在那日之前,于母后面前一直都那个最听话懂事的孩子。她那时还相信皇家中有所谓的真挚感情——她的母后永远都是这个家最后的温情。与陆询舟分开之后,她在精神上无所依靠,白日面临的巨大压力和失去的情感支柱令她无所适从。
于是母后这个倾听者就成为了她暂时的依靠。
李安衾记得那日自己讲了许多,最后将感情全部宣泄了出来,她哭红了眼睛,最后却换来母后凝重的神色。
她对女儿的无所适从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