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人白居易有诗曰:
太阴不离毕,太岁仍在午。
旱日与炎风,枯燋我田亩。
金石欲销铄,况兹禾与黍。
嗷嗷万族中,唯农最辛苦。
悯然望岁者,出门何所睹。
但见棘与茨,罗生遍场圃。
恶苗承沴气,欣然得其所。
感此因问天,可能长不雨。
自古以来,旱灾一直对华夏的农业社会有着重大影响。它不仅会对地方的经济发展和农业生产造成巨大损害,而且还会危及民生,甚至有时还会影响到一个政权的兴衰。
在即将进入吴中前,李安衾就已下令众人不可大张旗鼓,赈灾车队若是与流民发生争执乃至斗殴事件都将会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牵连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局势。
而自打车队进入吴中地区以后,官道两边就不再是先前的山清水秀或烟火繁华,而是“赤地数千里,民间无米炊”的人间疾苦。
车队的目的地是杭州,途径的那些地方疾苦,车队人员是看不得,也问不得。晚间歇在驿站,却无粮食供给,所幸出发前在长安储蓄了大量的粮食和水。用晚炊时,护卫统领带上七八个护卫分发了定量的补给。
陆询舟用完膳后总感觉背上痒痒的,回到驿房用铜鉴一照,发现她的后背居然生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红点。经随行的医官娘子一查,竟然是得了湿疮。
在李安衾淡淡的眼神注视下,陆询舟自觉迅速拉下掀起的中衣,而后用温和的语气同医官询问道:
“敢问大夫,这湿疮病出何因?”
医官无奈地笑了笑:“想来是这吴中天气炎热,您背上流了太多汗,加之郎中的皮肤比较娇嫩,车队白日赶路也不曾歇息,故患了湿疮也是很正常的事。”
李安衾关切地问道:“此病何解?”
那医官一边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好些个草药名,一边熟练地回答:“当以清热利湿解毒、疏风活络止痒为主,佐以清热凉血、养血活血之法。”
随后她将写了药方的纸张递给身旁的徒弟拿去抓药,不久徒弟回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医官的眼神怔了一刻,抬眼又迎上了长公主殿下审视的眼神,她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回殿下和陆郎中,车队里备的蝉蜕不够了。”医官故作坦然道,“不过这是很寻常的药物,如果去附近的人家借一借总会有的。”
“为何不够?”李安衾盯着医官,语气严肃得仿佛像在审问她“为何叛国”。
“殿下,蝉蜕也是治疗中暑的一味草药。”陆询舟真是看不下去自家殿下冷脸唬人家医官的样子,软了心肠为人家开脱道,“用完了也没事的,我们可以去找寻常人家借的呀。”
李安衾不语,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医官松了一口气,哦,感谢陆郎中帮自己的心跳缓了一缓,没想到这种世家女居然会有一点普通人家的常识。
当然,结果便是深夜,医官在护卫统领的保护下,两人一同离开驿站去寻一处人家用粮食换蝉蜕。
回来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在临近驿站的小树林里,护卫统领拔出闪着寒光的佩剑,手起刀落,那医官便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护卫统领俯下身,面无表情地解开她的衣物,从中寻出了一张药方。
子时,天字一号房间内。
茶盏中的茶水临近盏边,斟得不多不少,李安衾云淡风轻地浅饮了一口。
“作为皇兄安插在车队里的细作,这医官着实是蠢了些。”
她摇摇头,冷笑道。
护卫统领将沾过水的药方铺于案上,正对着李安衾的方向。案侧的烛光摇曳着,照亮了药方上空白处显现出来的字句:
车队已至临安郡,公予吾之药方寒丹散既成,明日可投药之水中。
李安衾撇了一眼纸上已然晕开的墨色,上面赫然写的是:
蝉蜕、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
果不其然,蝉蜕全被用于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