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篷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驶近那围着皇榜、水泄不通的人群。
顾清尘勒住马缰,马车稳稳停在人群外围稍空处。
几乎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原本嘈杂喧闹的人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这目光起初是好奇,但当看清车辕上顾清尘那身质料不凡、气度从容的青衫,以及他身侧那位掀开车帘、探出身来的月白身影时,所有的好奇都化作了惊艳与震撼。
顾清尘面容俊朗,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闲适笑意,目光深邃,虽作郎中打扮,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超然物外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而云疏月,则彻底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她并未下车,只是微微探身,月华鲛绡裙流淌着清冷的光晕,宽大的裙摆上银线绣制的缠枝莲在晨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有月华在行走。
青莲玉簪松松挽着墨玉般的长发,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衬得肌肤胜雪。
未施脂粉,却清丽绝伦,眉眼间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让她如同月宫仙子谪落凡尘,与这喧嚣市井格格不入。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鸣。
“我的老天爷!我……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仙女吧?”
“嘘!小点声!你没看那郎中的气度?定是隐世的高人!”
“天啊,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美人?看一眼,少活十年也值啊!”
“别胡说!小心祸从口出!没看那仙女眼神冷得很吗?”
“他们也是来揭皇榜的?有如此风采,说不定真能治好陛下的病!”
惊叹、赞美、敬畏、猜测……各种情绪交织在人群中。
无数道目光,或痴迷、或敬畏、或探究,牢牢锁定在云疏月身上,仿佛要将这绝世姿容刻入心底。
顾清尘的存在感虽然同样强烈,但在云疏月那惊心动魄的清冷仙姿下,竟也显得有些被“压制”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当口,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轻浮和跋扈,强行挤开了人群。
“让开!都给我滚开!挡着本公子看美人了!”
只见一个穿着浮夸锦缎华服、头戴金冠、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在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家丁簇拥下,硬生生挤到了马车最前面。
他约莫二十出头,眼袋浮肿,面色虚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辈。
此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黏在云疏月身上,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垂涎,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完全无视了车辕上的顾清尘,摇着一柄俗气的洒金折扇,摆出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姿态,涎着脸凑到马车旁,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
“啧啧啧,小娘子……哦不,这位仙子姐姐!”
他夸张地吸了口气,仿佛在嗅什么香气,“您这身段,这模样,在这市井之地卖什么劳什子药啊?
简首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不如跟了本公子回府,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比跟着这穷酸郎中强万倍!嘿嘿……”
说着,他那不安分的爪子,竟不知死活地朝着云疏月放在车窗边的纤白皓腕探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凝脂般肌肤的前一刹那——
云疏月那双原本只是清冷的眸子,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如同万载玄冰凝结,锐利的杀意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甚至没有正眼瞧那纨绔一眼,只是搁在车窗边的、被宽大云袖遮掩的左手,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指尖,似乎有一缕比发丝还细、肉眼完全无法察觉的淡银色微光,无声无息地弹出,瞬间没入了那纨绔的腹部气海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