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最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无端任凭想法发挥的幻想中,我想自己曾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坐在房间内的一角,所有最令我感到恐惧的排斥感肆意增长着,像是为了泯灭我最后一点抗拒去查看的自尊那样,明明应该被我忽视的,却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救世主般耀武扬威。
没有任何解释,任何欲盖弥彰的慌乱与询问,当然,也没有了可以缓解氛围的明知故问,我察觉到自己长久的坐在原位置,眼睛中虽然含有错愕,可是这种错愕却是因为回想起曾经而被引发出来的情绪反应,止不住的去想:“噢,他真的这样去做了。”可嘴中却无法说出一句话,因为比其他,我似乎更想要,也更应该去榨取安琪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伟大的进攻好莱坞计划为我与托尼计划添砖加瓦,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下定决心靠着安琪曾经在镜头前面接受采访时出的那一句,现在看起来讽刺无比的话:“我会为了我的小浪漫而建造一个属于她的世界,就用她的姓氏。”为我吸引到更多的注意。
他似乎深知这一点,深知在这个浮华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什么是要比“一个被控制着误入歧途的女孩展示起伤口”更能够引起议论的,重新消失在我的身边,再停留在了面前时,他伸过来的手里除了一支钢笔,还多了几张上面标着明天日期的报纸内容。
我顺着他的想法扫了一眼,那上面的标题像是曾经的《夏日终结》一样诉说着如同还未遭受枪击的托尼·蒙大拿野心,正用最大的中心板块写着:迈阿密的新星崛起,溚德林经纪公司成立,洛蔓贝尔归为其中。
看到它的感觉并不好受,心像是被某种名为背叛的钝器一下下的进行着锤击,事到如此,一切在刚刚都还没有实感的想法都变得分外生机勃勃,托尼的手在我因为胃部不舒服蜷缩起来时,一下下摸着我的头顶,可他越是触碰,我就越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困住所有骨节与血液的身体内的叫喊声。
我想要责怪,想要托尼再次来对我说出否认或者认同,不是那些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与完全自由的选择权,这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因为等到我再一次找回声音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作了一种可以被我随意推卸相关责任的场景。
世界让我变作如此,已经变成鬼魂的安琪是否能注意到这一点?
怀揣着莫大的自欺欺人,我在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放在膝盖上的合约书里,画着虚线的地方已经被用美体字母落下了名字,弯弯绕绕像是盘在树枝上的蛇,让我像圣经里的亚当一样站起,口口声声:“我的圣母玛利亚”,可心中却肮脏无比。
我在试着骗过谁呢?
不是因为安琪未完成的艺术被指染,只是因为我是这样需要人们的目光和关注,人们的停留和理解,像是从未这样需要视线来向我证明,我就是他们眼中的苹果派,竭力压抑住快要出现的笑容,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泄气的摸了摸自己流淌在脸颊两侧的发丝,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托尼,没有丝毫应该存在的畏惧那样问:“可惜,托尼,像是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一个女人呢?”
没有任何回应可以被捕捉,托尼对我奇怪的询问轻轻皱起眉,但却不是想要在下一秒展示优秀精神状态的那一种,因为在从始至终,我好像都将过分符合礼仪的笑印在了脸上,在他想要说些什么之前,怀揣着满满感激般,跳跃着飞入了他的怀抱,感受到肢体的接触时,靠在他的耳边一侧,我纠结万分的告诉他:“如果你是个女人,这样的感谢行为就不会看起来这么奇怪了。”
“你应该谢我的事情太多了,洛,等着看吧,世界是属于我的,也许也有那么一小块是你的,很快,好莱坞也会是一样。”被我环住脖颈的男人漏出满意的笑,他喜欢着这样的故事进行方式,勾起嘴角,完全不掩饰自大的那一面。
出奇的,我并不想去责怪他,因为似乎他的大脑始终处于一种被酒精模糊界限的时间里,我分不清哪一刻的他是真实的,哪一刻的他是虚假的,只知道向我伸出的手是可以被抓住的那个,因为不论如何,我还是在充满惬意的迈阿密午后,出现在了靠近泳池一旁,只有我们两个人进行停留的地界,看着他数次拿起不久之后就应该被送到影院上映的电影迷你胶片,接着太阳椅上面接收到的阳光,当藏在墨镜下面的眼睛一帧帧识别其中的内容时,坐在了他身旁。
我记得这一场正在他手指之间展示的戏码内容,这是在电影里奥莉菲亚在母亲去世后,被送往叔叔格雷厄姆住处,与他的文字与酒精压抑相处一段时间后的报复激情。
如果我仔细尝试识别的话,或许就能够看到那些被古老书籍占据的深棕色书架压过女孩裸露出的背后时,出现在那上面的淡粉色印记。
不,那不是自然展示,而是被廉价口红涂过的有意展示轨迹线条,是比划破了黑暗的长长的白色蜡烛更加刺眼的存在,它们一起在镜头里与火苗照在我的脸颊旁,手却探入裙子内,半强迫的进行年幼且有着男性视角的引诱。
托尼真的要继续看下去吗?我是不是要迎着他偶尔来到我脸上的目光感受到一点双颊绯红的耻辱呢?
所有的羞耻心都好像被丢在脑后,倚靠在淡淡古龙香水中央,我因为这样难以想清楚的问题丢失了对一切的认知,被某个远在天边的魔术师召唤走灵魂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与那些从托尼嘴边飘起的烟雾一样融合着,然后,他又喊起我的名字。
“感觉上要靠着这部电影,我们之前的一切打算都白费了,洛蔓贝尔。”轻蔑的嘲笑从托尼的嘴中溜出来,他把电影定为一场美国人构造出的荒谬梦境,而他说的确实没有任何错误,因为对艺术毫无指染的人们总是能从所有隐藏在表面华丽的其中,找寻出内里的不堪,因为抛开一切,必须要承认的是,这只是一个极其混乱的伦理故事。
“也许是这样的,也许是吧。”我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托尼的话,他并没让我感受到被侮辱或是想要竭力辩解的冲动,这样的内容我早就听过几百次了,从那些对着安琪趾高气扬的片场工作人员,到她从来没有用金钱打点好的新闻娱记,像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部电影背后隐藏着的巨大失败,可是安琪不愿意承认这点,我虽然也一样不想,可这种心思却早就不算是我生活里的重心。
大半部分注意力停留在手中的设计图稿上,我试着从被笔尖构造出的女性身体雕塑中找出一种分外放松的态度回应托尼,涂涂画画着单词,可任何能被想到的内容却并不算得上合适。
他从来没在真正意义上对它进行着刻薄的贬低,或是用最奇怪的语言来称赞其中内容,正说着:“只有最大的心里扭曲者才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爱情,显而易见,我做不到它。”
“一个像是你这样的古巴男人,能够懂得什么爱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不过却并不是想要偏袒安琪的心思在作祟,而是仅仅出自于想要看到托尼因为我的话语给予一些情绪波动严重的反馈。
他会做到这一点的。
没来由的放松让我舒展起了自我,躺在椅子上伸着懒腰时,我说:“托尼,认清现实吧,你的世界里只有一些无聊的金钱和权力,至于女人和爱情……嗯,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吗?”
“你的意思是…?”他声音低沉的带着未知的目的重复起我的话,带着一丝想要进行反问的古巴口音的韵律,似乎正想要再次说出那些只有最后的成功者才会总结出来的道理,可也许是某个不知道飘在哪里的神聆听到了我的祈祷,在那些话到来以前,比起托尼的声音,更先响起的则是从身后传来的不规律脚步。
向我们走过来的人没有呼喊起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托尼在侧过头的时候停顿了几秒钟,在从阳光椅上坐起来时,表现的模样像是因为对话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一样将不满挂在表面,语气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以为你正在忙着把那录音室里面被别人碰过的乐器都打包扔走。”
“我知道这些事,我会这样做的。”回应托尼的声音是与托尼的古巴朋友曼尼完全不同的,几乎是两个质的极端,她没有那些无法让人理解的狂热,甚至过分冷静,沉稳的吸引我转过头,不由自主地注意被被深蓝色的绒面套装包裹的身影犹如童话故事中的鹦鹉,而那错落有致的金发长度刚刚好到了她的耳朵下面,找到了品味一样微微向里面贴合。
她的行动速度很快,来到托尼身边,很有规矩的将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用一种几近谦卑的态度开口道:“这是我想好的计划,关于洛蔓贝尔未来……”
“你把它给我做什么呢?”托尼对她递过去的杂志内容嗤之以鼻,把它拿在手里随便翻了几页又扔回她的手里,在站起身的时候松开了几颗暗红色衬衫的扣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既然有关于她,你和她留在这吧。”后,对一切都兴致索然般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空出的座位很快被填补,像是日夜交替一样的规则般,在他离开以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到一旁的金发女人用一种尤为谦卑的态度出现了。
“很高兴认识你,洛蔓贝尔,”她轻声细语地表述起兴奋,但脸上却不知道是因为掩饰情绪,还是她真的觉得一切让她疲倦不堪,从微微垂下的眼尾诉说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