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嬷嬷那利索得不像话的背影,碧叶嘟囔:“姑娘给那老货好脸子做什么,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如撵了出去干净。”
崔黛归懒懒道:“日后且看着些,胆敢拿一样东西,叫她吐出来三倍。”
“待她回来了打听打听,”她顿了顿,唇角一勾,“陈嬷嬷如今受刑,也不知那位女婿,不对,该喊准女婿,会不会上门看望他的岳母大人?”
碧叶纳闷:“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金枝笑着弹了一下她额头,“姑娘吩咐什么只管做就是了,你可少问些,没得坏了姑娘的事。”
碧叶摸了摸头,深以为然。
近几日姑娘瞧着总有些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一个人傻乐,有时候又一派高深莫测。
昨日哐当一下就在众目睽睽下掏出匕首大闹一场,今日对陈婆子又是说收拾就收拾。
雷厉风行,威风凛凛,比起从前来这日子当真爽利。
她由衷赞叹道:“姑娘当真厉害!”
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崔黛归一愣。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姑娘,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前世碧叶最后如何了?
似乎是在自己被崔御鸾诓进宫时,没了消息?
大概也同自己一样,不得善终罢。
崔黛归想着,再抬眸时,却瞧见崔溢往这边来了。
他身后跟着崔御鸾和元氏,奴仆环绕,远远瞧着有说有笑。
当真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崔黛归的笑意淡了下去。
正想转身回湖对面去,不料崔溢已经看见她,喊了一声蛮蛮。
她小字蛮蛮,还是在边关时自个儿取的。
那年她四岁,饿着肚子在道旁扫雪,有官宦人家的小女儿乘着软轿经过,凛风吹开轿帘一角,只是一眼,她便窥见了轿中的姑娘。
脸庞娇嫩肤色雪白,同自己一般年纪。怀中抱着一只她看不懂是何材质却如星辰般满覆流光的手炉,被父亲抱在膝上,轻吻额发,柔声唤“蛮蛮”。
那小姑娘也看见了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在窥视云巅上雪白的猫儿。
可丑陋肖想生辉,卑微羡慕流光,低如尘泥,也敢心生奢望。
后来,她给自己取名蛮蛮。
“你在正好,昨夜城外出了事,为父这便要进宫了,”崔溢走过来,“这儿查出的缺漏,便由你母亲接手料理罢。”
看着崔黛归兴致不高,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我回来再过问。”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元氏听着颇不是滋味,面上却只得笑笑,“老爷放心罢,这点事还能难倒妾身了?”
崔黛归却反问:“城外发生了何事,父亲竟要匆匆进宫?”
虽如此问,可她心中有如明镜。
前世二皇子遇刺躲进崔御鸾的马车,得以脱身,而后更是连夜入宫同嘉帝哭诉。
再后来,顾晏带着一批神策军直接从宫中出发,一举捣毁整个刺客组织。
时任益州刺史的元邦勉,便是在此事中被拉下马。而他,正是元氏的嫡亲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