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扫来一眼,周斯礼立刻诚恳道:“妈,对不起。”
刘肖茹甩开肩上的手,“你都去鬼门关走过一遭了,这么厉害,我哪里敢当你的妈。别喊我妈。”
他想了想,笑着求饶:“娘,对不起。”
刘肖茹看了他一眼,其实早就消气,但还是板着脸,这时,周玥得到亲哥的示意跑来抱着她手臂,开始背诵:“知错能过,善莫大焉啦。还是原谅他吧。”
“迟早被你们两个烦死。”她抽回自己的手,说这话时眉眼已舒展开来。
隔着一层楼,赵楹潋坐在她床边,沉声:“我已经将录音笔上交警方那边,他们开始全面调查,你……”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姑姑不在这里,也是去配合他们做调查了。只要证据确凿,过不了多久,贺林就会被定刑。”
许嘉垂眼,思索片刻,“他真的会就这么收手吗?”
“他想要建立商业帝国的美梦破灭,早就万念俱灰了。”赵楹潋想象到他暴跳如雷的画面,痛快地笑了声,“在这种时刻,他应该也很难再有挣扎的念头了。”
执行首席官是投毒杀人犯,涉嫌财务造假,内幕交易,非法囚禁等丑闻爆出,鹤泉股票崩盘。
贺林听见鹤泉破产的消息,又或许深知自己死到临头,果真不再挣扎,和警方全盘托出案件实情。
当年,他以酒店开业的借口,将许隽邀来法国,提前将摄入某稀有元素的洗浴用品放进他入住的酒店,起初的摄入量并不足以致死,直到许隽要回国,贺林再将“新开发的洗浴系列”送给他,让许隽带回国使用,试试感受。
两个月后,许隽一有病发的征兆,那个和他串通的保姆在警方赶来前,清走所有的证据。警方探查了整栋房子,也没找到源头。
再被询问是什么引起他的杀人动机时,贺林冷笑了声,“我本来以为我出了国,和他不会再有联系,直到有天晚上他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们聊了很多,什么都聊,从大学到家庭。”
时隔多年,他还是记得那通电话里许隽说了什么。
他说了一长串的话。
“我现在的生活很糟糕,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研究的课题有了进展,但我却觉得自己依旧找不到方向。原本以为坚持我热爱的天文物理,我起码会过得很快乐。”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往日的神采,变得空洞茫然,再开口,已是平静:“但现在……我想吃我妈做的菜了。”
男人轻声说着:“我很想回家看看他们,又担心我父亲不会原谅我,上次路过逸风,他们看上去还在怨我。我妹妹又去了国外,现在楹潋也离开了我,我……好像是个很差劲的人。”
手机另一头的贺林没什么表情:“得了吧,你什么都不缺,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就不要无病呻吟了吧。”
男人停顿许久,“……这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
“真讽刺,享受了半生富贵,结果来一句‘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贺林坐在被告席,笑着笑着流了眼泪,几分悔几分恨,“既然他不想要,我成全他了,这不好吗?”
一个高跟鞋忽然飞过来,砸中他的眼。
贺林神情痛苦地捂住眼,忿然望去,是拍桌而起的许杏,她痛哭出声:“我哥的事,他谁也没说,他是把你当作朋友才告诉了你!贺林,你辜负了我哥的真心,你不得好死!”
“阿隽,我的阿隽。妈妈错了,是妈妈错了。”顾晴听完他的陈述,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泪止不住地流。许峥嵘早已失了平常的威严锐利,红着眼,呼吸沉重。
白发苍苍的两人扶着彼此。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