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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章 生死一线（第1页）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凉。我突然想起前几日换岗时，宋将军还跟我说，等过了本月的蟠桃会，他就向玉帝请辞，回下界的故乡看看——他说他故乡的山脚下有一片桃花林，每年春天都开得特别好看。可现在，他再也回不去了。

神和人不一样，人死后还有轮回，还有来世，可神一旦陨落，神魂被灭，就意味着彻底消失，连半点存在过的痕迹，都可能被时光抹去。

风还在刮，石猴的笑声在广场上回荡，刺耳又嚣张。我看着他提着金箍棒，一步步朝着凌霄殿的方向走去，南天门的守卫们要么被罡风震伤，要么吓得不敢上前。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神界的平静，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它就像一层薄冰，看似坚固，却能被一只突然闯入的石猴，轻易敲碎。

而我们这些守着冰面的人，能做的，不过是在冰碎的瞬间，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消失，然后在残破的冰面上，继续守着不知何时会彻底崩塌的未来。

罡风卷着碎石与仙雾，在我眼前织成一片混沌的灰。

离我的面门只剩几丈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生死鸿沟——风刃刮过空气的锐响刺得耳膜生疼，连呼吸都带着割喉的凉意，我甚至能看见风中浮动的、被绞碎的云絮，像极了即将溃散的神魂。

体内的神骨早己没了往日的温润，每一寸都在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丹田处的仙泽像漏了底的陶罐，正顺着西肢百骸快速流失，原本凝实的神元变得虚浮，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在被一点点抽走。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肋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骨头往外掰，稍一用力就要彻底断裂。

“不过五个月……”我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的腥甜。

飞升那日的热闹还在眼前晃：宗门的山巅挤满了人，祈福铃响了整整三个时辰，祖师爷的铜像前摆着最丰盛的祭品。

新任掌门师弟亲手为我系上护身玉佩，说“你是宗门千年来第二个飞升的老祖，可得为后辈们趟出条路”。

可现在呢？我才刚在神界站稳脚跟，连凌霄殿的全貌都没看清，难道就要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南天门，连一句遗言都留不下？

师门后辈们围着我，眼睛亮得像星星，说“师祖到了神界，一定要记得看看南天门的云，回来跟我们讲讲”。

就连平日里最严肃的师兄，都笑着塞给我一袋凝神丹，反复叮嘱“神界不比凡间，万事要小心”。

可现在，我连“小心”的机会都快没了。

若是就这么死了，宗门该怎么办？那些还在对着祖师爷的画像感叹“飞升多荣耀”的后辈，会不会在得知消息时，瞬间红了眼眶？

那些正卯足了劲修炼、把“去神界见师祖”当作目标的后辈，会不会在某天发现，他们盼着的人，早就成了南天门下的一抔飞灰？

我还没来得及在神界寻一处安稳的住处，没来得及把神界的修行心得记下来传回宗门，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南天门的云是暖的，夜里能看见凡间的灯”，怎么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甘像团火，在胸腔里烧得滚烫。我想抬手护住自己，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连动一下都难。

罡风己经贴到了眉骨，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就在这时，一道温凉的神力突然缠上了我的腰际！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沉稳，像寒冬里突然递来的暖炉。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拽着往后飞，耳边的风响瞬间变了方向，原本逼近面门的罡风擦着衣角掠过，将身后的白玉栏杆绞成了粉末。

下一秒，我重重摔在南天门外的云海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