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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宋将军之死（第1页）

皎月生得是真好看。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明艳，而是像初春融雪时的月光，清透里带着点软和。

她的仙泽不算最浓郁，初登神界时不过是个握着玉兔、连云层都不敢踏快的小仙娥，可胜在肯下苦功。

每日天还未亮，就能看见她在月窟前的桂树下练吐纳，玉色的裙摆沾着晨露，连额角的汗珠都透着韧劲。不过百年光景，她便将《太阴心经》修到了第七重，连广寒宫的嫦娥仙子都夸她“悟性卓绝”，渐渐地，宫里宫外的小仙娥、散仙们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皎月仙子”。

我常趁着换岗的间隙去月窟找她，她会泡一壶桂花仙茶，听我絮叨南天门的琐事——今日哪路仙卿过界时摔了玉如意，明日哪只灵鹤偷喝了天庭的琼浆，我们就着月光聊这些细碎的事，倒也让神界的日子少了些清冷。

这样平静却又透着点迷茫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五个月。

每天看着云海翻涌，听着仙乐从凌霄殿的方向飘来，我有时会恍惚，觉得自己就像南天门上的一块城砖，日复一日地守着这扇门，却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

首到那一日，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南天门的鎏金铜柱都跟着颤了颤——那是石猴出现的日子，也是神界百年宁静被彻底撕碎的开始。

我至今记得那只石猴的模样。

他穿着件粗布短褂，赤着脚，浑身的金毛根根倒竖，像极了下界山林里最野的精怪。最吓人的是他的脸，青灰色的面皮紧绷着，獠牙从嘴角露出来，泛着冷光，一双火眼金睛扫过南天门时，满是蛮横与不屑，连半点对神界的敬畏都没有。

他不是走正门来的，而是踩着一团黑雾，“咚”的一声落在南天门的白玉广场上，脚下的云纹地砖竟被踩出了两道裂痕。

没等我和身边的宋将军反应过来，他就扯着嗓子嚷嚷开了，声音像惊雷似的炸在广场上空：“玉帝那老儿在哪？叫他出来！俺老孙要跟他讨个说法——凭啥他能坐凌霄殿，俺就不能当齐天大圣？”

宋将军是驻守南天门最久的将领，七百年来，从没有哪个仙、哪个妖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他当即按住腰间的佩剑，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脚步沉稳地挡在石猴面前，声音里满是威严：“放肆！南天门外乃天庭禁地，未得陛下传召，岂容你这妖猴擅闯？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本将军剑下无情！”

可那石猴哪里听得进这些。他咧嘴一笑，露出更锋利的獠牙，突然从耳朵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金针——我原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没承想他手腕一甩，那金针“唰”地一下变得丈余长，竟是一根通体金黄的神铁棍棒，棒身上刻着“如意金箍棒”五个篆字。没等宋将军拔剑，石猴就猛地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捣！

那一下看着轻飘飘的，仿佛只是随意的动作，可下一秒，一股恐怖的罡风突然从金箍棒下爆发出来。风里裹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像巨浪似的朝我们涌来，我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砸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的仙骨像是要被硬生生扯碎，双脚像被钉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股罡风扫向宋将军——他甚至来不及举起佩剑，银白色的盔甲就“咔嚓”一声裂开无数纹路，盔甲下的神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连带着他的神魂，都在罡风里被绞成了细碎的光点。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个驻守南天门七百余年、从来没出过半点差错的宋将军，就这么消失在了我面前。没有血迹，没有残骸，连一声遗言都没留下，只剩下他那柄还没出鞘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剑穗上的玉珠还在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的陨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