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哪儿都是当丫鬟,留在家中还没有月俸,那之后,秋菊便将自己卖给了陆家。
诚然,陆念安是一个很好的主子。
送来北院的满匣子珠花,会送给丫鬟一人一朵,平时买得妆粉胭脂,也会送给丫鬟们一人一盒,连遇到喜欢衣裙,也想要替周围的人都制一身。
如果话本中的世家小姐是像这般,那么会爱上穷书生好像也变得理所当然。
陆念安对“穷书生”是没有认知的。
思及如此,秋菊觉得自己是话本里的坏丫鬟。
她拉过陆念安,无奈:“小姐,五十两银子都快赶上您一年的月俸了,更何况我们今日出门,也并未带这般多的银子,怎么能贸然进屋呢?就算要帮助别人,也应先回家拿银子。”
陆念安并不固执,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听话的,此刻同样乖乖点头,同秋菊一同往外走。
顷刻间,两人走到院门旁,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便彻底离开。
从身后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
陆念安回过头,视线之间,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倒落在地,而沈淮安则是被踢出来,腾空了一瞬,又硬生生被砸到院中。
灰白色长衫已经凌乱,沈淮安平躺着倒在地上,额角伤口红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将要死寂的脆弱。
这副模样,让人很难坐视不管。
陆念安没办法冷眼相看。
但又如秋菊说得一样,今日出府,她根本没有带够五十两银子,贸然上前只会自己受伤。
犹豫不决的瞬间,一阵脚步声袭来,是住在绿坊街的领居听见动静,上报了官衙。
衙门的人赶来,几个人腰间佩刀,绕过陆念安往院中走近。
陆念安退后几步,刚要松口气,却看见几个捕快径直走过沈淮安,拱起手恭敬道:“林掌柜的,今日怎么亲自来要账。”
大景律法禁赌,能上京开设赌坊是极不容易的,要避过官衙的搜查,亦要有手段去追债。
所以赌坊背后之人,多多少少同朝廷之人沾亲带故,关联密切。
林振干爹便是朝中四品大官,早已对各个衙门都打点好。
遇见这般情况,他非但不慌,环住双手,理直气壮道:“他爹从我这儿借走五十两银,已半月未还,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是该要债的,林掌柜此举,实属情理之中。”
“那若是没钱还呢?”
那捕快很快顺着他的话道:“按律法,应当压入地牢一月。”
素朴院内,灰砖堆砌起的墙壁经受风雨侵蚀,墙上生起了厚厚的青苔。
沈淮安本倒地不起,听见这话以后,指尖却微动,撑在地上欲起身。
林振抬脚,步履压在他胸膛的位置,一脚踩下:“张捕快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便按律法做事,不然传出去,可别说我们欺负人喽。”
一个捕快上前,便将沈淮安的双手拷住,但是这一次,沈淮安并未顺从,有反抗之意。
“你还敢反官了不成?”
另一个捕快上前帮忙,不由分说地替他带上手铐。
离殿试不足一月,若这个时间入了地牢,按大景律法,连考试资格将一并被剥夺。
思及,连秋菊都有些不忍,愣神片刻,一时没注意到陆念安竟上前一步。
“那,那冤有头债有主,律法也不是这样算得……”
她声音很轻,轻到有些没底气,但一字一句,却是明了的。
陆念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她只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明显是在欺负人,却还要替自己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日以前,陆念安还以为所有的官人,都会像哥哥那般光风霁月……原来不是这样啊。
想到哥哥,她鼓足勇气还想继续往下说,几个捕快不悦地看过来,陆念安立马被打回原形,忍不住后退一步。
一个捕快盯着她快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