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用完药后,小姐吵着还要冰碗,秋菊只匀了一半给她,小姐有些生气,说以后还要将药倒掉。”
【七一百三十】
“小姐走路太急,摔倒了膝处,一共两处伤口,还有一处在手掌。”
……
她实在太不令人省心,稍一无人看管,便是头昏咳嗽喊疼……最初做这个决定时,不过是兄长对幼妹不加掩饰地担忧。
于是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地记录。
直至如今,这抹关心却只能藏在阴影处。
陆祈随意抽出最上方的一侧。
【十七九十一】
“小姐去了绿坊街,拿药方子递给沈淮安,笑了五次。”
“小姐很开心,笑了第六次。”
【十七一百】
“小姐见到陆子诺,两个人去了街角,小姐上了船。”
……
将小册放回箱中里,陆祈目光落在最右侧的八宝匣子上。这是个更为精巧的小匣子,四面雕花,刻着云纹。
他却没有打开。
站在身后的青竹便连大气也不敢出。
官场之人,但凡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的,大多都喜怒不形于色,气质内敛,极少外露。
在青竹眼底,陆祈是最相符的例子。
是情绪平静到寡淡的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青竹也只见过他一两次动怒。
现下他同样平静,站在书柜前侧,背影沐在暖色中。
青竹却想到了还未绷紧的弦。
射击时,长剑搭在弦上蓄势待发,越是紧绷着弦越一击致命。
青竹有些呆不下去。
“哥哥?”
寂静间,身后忽得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青竹回眸,见是陆念安趴在门边,正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
手中的东西更烫手了。
虽不知因何事,但小姐的确已闹了好些天脾气了,今日甚连艾蒲也未送来。
却好巧不好的,现下过来求和……只沉思一瞬,青竹果断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立刻退至到屋外离开。
“……”
陆念安有些疑惑地扫了青竹一眼,再回过神时,静立在书架前的人影已经转过身。
他面庞被染上一层霞光,使得神色被虚化有些模糊不清。
陆念安不在去想青竹,紧紧捧着手中的艾蒲往前,有些讨好道:“哥哥。”
她步调急促,素色裙摆在半空中荡漾开,透着一股子殷勤。直至靠近兄长,陆念安止步,一边将手中的艾蒲递出,又唤了一声:“哥哥。”
被捧在手中艾蒲很新鲜,枝叶翠绿,叶上还挂着新鲜的露珠儿。
这并不是今早被遗落下的那一束,而是陆念安回到府后重新缠绕的,有着更澄澈更雅致的清香气。
无意例外都在彰显着她的用心。
这样的态度,陆祈并不陌生。
炎炎热夏,因为多食了盏冰碗以至于头疼时,要这般唤哥哥、被身旁丫头纵着伤还未好就偷跑出去时,要这般唤哥哥、求他将好玩伴带出府听戏时,要这般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