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项平生声音微扬。
裴延年看向面前的男子,思忖之后便开口,“确实不是很好,眼下就有一样麻烦事。”
项平生看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正在听。
裴延年便将徐氏同江家的牵扯一一说了出来,每说一件事,项平生的笑容就轻减一分,最后完全消失。
他换了个坐姿,往后靠在椅子上。
“岳母这些年性子柔和,侍奉公婆、照顾子女等皆不加人手。但江仲望以她无子为由,在岳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同下属卢正德的夫人卢苏氏有了首尾,并育有二子一女。此事被揭晓之后,岳母又念及徐、江两家的名声,放弃和离。谁知道,江仲望又对岳母下了毒,意欲杀妻。”
项平生神色严肃,看向江新月,问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你母亲为何不一同前来?”
要是徐氏愿意和离的话,又哪来的这么一趟。
可江新月又不愿在这个便宜舅舅面前揭露徐氏的短处,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似是有人要来。
项家今日还请了别人?江新月好奇地朝着门口看过去,就见到随着帘子被打起,徐氏提着裙摆从外面走进来。
徐氏是偶然得知女儿女婿要来找新任的府尹大人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她这段时间原本就瘦了很多,赶来时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从冷风中蹚了过来,整张脸已经开始发青。
等进了门,她见到坐着的女儿和女婿时,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这里,我没想要和离,不用来这里……”
后面的话没了声音,在喉咙中转化成冷硬的糕点堵在嗓子眼,她呆愣地看向面前的男子,不知道要做何反应,只觉得鼻尖酸涩,几欲要掉下眼泪来。
“淑敏。”项平生站定,看向自己这个妹妹,眼里全都是复杂。
项平生是长子,对底下的弟弟妹妹比较照顾。又因为当时徐氏从小就性子软、容易受欺负,他便对这个妹妹多几分关注。他那时候就有担心,怕这个妹妹日后会吃苦头,想着自己入了仕途之后,妹妹便挑相熟的人家嫁过去。
只要他前途安稳,淑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受多大委屈。
谁知道后来才发现,淑敏原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渭南徐家的小女儿,日后亲事定然不会在姑孰这个小地方,会奔着更好的门第去。项平生担心她的性子,又觉得这般前途更好,也就同意徐家过来接人的请求。
可淑敏不愿意,曾来找过他,说她想留在姑孰,留在项家陪着母亲。
项父不过姑孰小官,且当时因为被排挤隐隐有辞官的念头,留在项家和徐家区别悬殊,所以他拒绝了。甚至淑敏离开的那一日,站在项家门口不断扣门,他也没有让人出去过一次。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一直没后悔过送妹妹离开,哪怕后来所有的书信都没得到过回应,他也没后悔。
而当从初初这里得知她的境况时,项平生生出了悔意。
他顿首,语气温和道:“当真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徐氏一眨眼,就感觉到脸上有凉凉的液体划过。她连忙拿出帕子来将脸擦干净,狼狈地低下头,“大哥,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今日才入京城。”项平生侧了侧身,露出后面的两个人,微微颔首,语气不明道:“才来京城就听说了你的事。”
这句话便像是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徐氏身子都在微微晃动,前所未有的难堪。她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坠下,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声线,“都是孩子们担心我,将事情放大了,其实根本没这么严重。”
“我其实过得挺好的。”她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又重复了遍,“我真的挺好的。”
项平生盯着她的头顶,半晌没说话。
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江新月伸手捣了捣身边的裴延年,用眼神示意,“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延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捉住,制止了她的动作。
而就在这时,先前的管家又跑了进来。他进出了好几次,额头上全都是汗,说话都打着飘,“老爷,有位先生自称是怀远侯府的江二老爷、镇国公的岳父,想要过来拜访。小的瞧了瞧马车,确实有怀远侯府的标志,可请他进来。”
“不要!”徐氏反应很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她又慌乱地朝着门外走去,“我来就是想说一声,我不会和离。既然已经说完了,我就不再打扰了。”
项平生握住她的手腕,见女子震惊地看过来,他才松开手,目光锐利,语气不容置喙,“你成亲时我未能来京城送贺礼,今天既然遇见了,也该让我见见妹夫是谁。”
“没什么好见的。”
“嗯,那就见见吧。”项平生根本没有管她说了什么,递给管家一个眼神,管家便立即往外面跑去。
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将桌子旁的圈椅拉开,对着徐氏说:“站着干什么,来这里坐。”
见徐氏没有动作,他反倒是笑了笑,“怎么,难不成还怕我会为难他?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