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老妪的躯体中抽出一团紫色的火焰,那具恶心的躯体仅仅支持了一瞬便倒在地上,变成恶臭的一团。
而那火焰则极尽光华,如玫瑰,如芍药,隔着十几丈依然闻得见芳香,那是血的滋味,可是真的好香啊。
脸上挨了阿莲一巴掌,我骤然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丹田也跟着萎靡下去。
阿莲的情况更糟,挥出那一掌后几乎抬不起手来。
我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拖着正在失血的身子抱紧她:“就这样了么?”
“看着吧。”阿莲轻声说:“此间的仙人,多少年只死这么一回。”
陈无惊吞下那团光焰。
她的皮肤骤然鼓胀起来,迸开一条条的裂隙,透出紫色的光芒。
她残缺的部分迅速生长起新肉,骨骼不断拔节。
小孩子穿的裙子逐渐容纳不下她的娇躯,灰而厚重的雨幕里她亭亭玉立,女孩白嫩的胸脯变得丰盈,腰身和大腿的曲线格外窈窕,黑发发疯似的生长,一直垂过腰际——她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
紫色的火光荡漾,她在齐及脚踝的血流中行走,手里凝聚出猩红的剑:“我十二岁那年,靖都被破,父亲把仙人的传承封进我的身体,从此我再也长不大了。”
“叔叔们说第一个登上城墙的人使的是噬心功,可我们明明没有得罪过沉冥府。他身旁伴着十几个美貌的女奴,所有伤口都在须臾之间复原,连十方剑宗的人都落在他后面。我直到战火停息才得知靖都里的事,宋毅命他砍下我爸爸和两个叔叔的头,挂在城墙三天三夜,从此南境也改作晟朝的土。”
“多少年过去了,我只有弟弟陪着。可是为什么,又来了个使噬心功的你?”陈无惊来到面前,用那奇长的利刃把我挑起。
“我杀你弟弟的时候特别高兴。”我吐一口血,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我想我就要死了,但死的不算窝囊,可是我真的还有好多事没弄清楚啊,真是可惜了。
“师父。”坐在血泊里的阿莲忽然说。
她抬起一只手指搭在颈侧,闭上了眼。
陈无惊眼神一凝,下一瞬我跌落在地,她则挥剑带起滔天血幕,袭杀向阿莲的脖颈。
院子中央被清出一条十余丈长的弧形空白,连雨水都落在外面。
地上没有阿莲的身影,她高踞血流之上,赤裸双腿,褪去一身血迹。
那对我无数次凝望却看不透看不懂的红色眼睛变得墨一般黑——我认不得她了,那不是阿莲的神色,甚至也不是沈延秋的神色。
“你是何人?”陈无惊也纵身跃至长空,眼神中透出一丝忌惮。
“你杀了一位仙人,做得很好。可选择成为另一位仙,就是大错特错了。”不认识的女人说话漫不经心。
“我要杀尽晟帝、十方剑宗、沉冥府,到时候再来说我错了吧。”
“杀人哪里有错?错的只是你,死的也只有你。”女人轻轻笑起来。
她一伸手,地上长剑便飞至手中。
高天之上响起我无比熟悉的口诀:“破羽,击云,停风。”
剑光长如河流,高过山峰,成为铁灰天穹中刺眼的白绸。
陈无惊炮弹一般落进宅院,把半边宋宅砸成废墟。
庭院和回廊还在簌簌颤抖,她便践踏地面再度跃起,冲击波从脚掌所触扩散,整个后院的人都被震飞出去,伴着血液在墙上地上留下一个个人形的印痕。
两个女人在天空厮打成一团,偶有剑光波及地面,切开尸体就像利刃划破豆腐,血肉剖开时竟然是无声的。
我已经失去了震惊的能力,坐在地面静静等待事情的结局。
血还在流,陈无惊下手又准又狠,希望这具身体撑的到战斗结束。
背后响起林远杨和何知节的喊叫,可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震波再度袭来时也无力抵抗,破布袋子一般滚到一旁。
这里看不到我心爱的女人和痛恨的敌人,只有漫天的雨水朝着我的眼睛坠落。
“……秋秋,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毫无长进呢?”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这么不小心,这么没眼光,挑了个什么男人这是?”
“噬心功?那还挺少见……那也不行!”一只手伸到我脑袋下面把我扶了起来,靠在一截倒塌的树上,紧接着抽走了我的上衣。
女人用那件湿透了的衣服裹好自己,居高临下看着,用赤足点点我的胸口:“你不许死。你还有事没做。”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