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床幔,
吹起两指宽的缝隙。
那道罅隙里,
是月薄之睁开的眼睛。
漆黑如墨,却又亮得惊人。
他猛一激灵,坐了起身:“啊……您……您还醒着?”
床幔随风飘荡,露出月薄之整张莹白如釉的脸。
月薄之似笑非笑:“刚刚可是去见了什么人?”
铁横秋按下惊雷一般的心跳,尽力用平实的语气回答:“出门见月色好,出去散步,见了何处觅。”
月薄之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支起身子,墨色长发流水般泻在枕间。
在纱幔垂落的阴影里,像美丽而苍白的鬼魅。
铁横秋忍住心内的惶惑,继续道:“他请我喝茶,又十分诚恳地央我料理血偃之事。我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拗不过?”月薄之斜倚着软枕,指尖抚过枕面纠缠的金线,“也是,你对他总是很容易心软。”
铁横秋闻言,心下琢磨:我什么时候对他心软过?
我就差没把他坑死了吧。
除了对月薄之,我对谁都是铁石心肠。
但铁横秋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了:在月薄之的视角里,我可是对何处觅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老好人呢。
算起来,在月薄之的认知里,我已救过何处觅的命两回。
一次是在栖棘秘境,一次则是在流觞居密室。
铁横秋虽然有些懵懂,却也听出了月薄之的语气里仿佛含着不满。
铁横秋便故作不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们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参加大比,夺得净时莲心,为你解蛊,实在不应该旁生枝节。”
月薄之冷冷:“你知道便好。”
铁横秋暗叹: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高兴啊。
也是,总不能是为我吃醋吧!
“那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节外生枝?”月薄之眼眸微眯。
纱帐被夜风掀起一角,漏出一丝寒意,如一片刀刃,贴着铁横秋后颈游走,叫他即时汗毛倒竖。
铁横秋心胸骤然一窒!
这气息……
绝对不会错!
铁横秋暗暗咬紧牙关:是杀意!
月薄之看似慵懒地倚靠在引枕之上,可周身却弥漫猎豹蛰伏草莽时的危险气息。
这矛盾至极的气场,恰似一团杂乱无章的乱麻,将铁横秋的思绪紧紧缠绕,搅得他头脑一片混乱:我那句话说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