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望脸上的笑容扩大,对陈引玉说:“我说的好药,确实不可多得弄来很费劲,是很好的药,但是这样好的药,是不可轻易动用的。
玉儿你送我的药,不会让我中暑和被叮咬,平日里都能用得到,谢谢你的心意。”
小碗撇了撇嘴,那日做花灯时,裴小姐也这样哄自家公子的。说什么魏公子花灯当得魁首,但她更喜欢公子做的花灯,如今又拿同样的话术哄公子。
但陈引玉很吃这套,他杏眼晶亮,像一汪被阳光反射后波光粼粼的泉水。他高兴地对她说:“你喜欢就好!”
很少有人会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连带着他送出的东西也没什么人在意。但是裴令望却总是这样做,不仅对他很好,对他送给她的东西也很在意。之前他送她的络子和花灯,她都有小心地存放起来。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这样的道理,陈引玉是明白的。
终于把人哄好了,裴令望松了口气,用目光描摹他的面貌。陈引玉哭得眼睛通红,现在眉眼弯弯又笑得开心。纵然心中有些不舍,她还是不得不跟他说:“你带着小碗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军营了。”
陈引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他期期艾艾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总不会一直待在军营吧?他知道自己有点使小性子,裴令望忙着军中事务,肯定是待在军营更加方便,但他不想再自己睡在屋子里,他还是贪恋过往被裴令望圈在怀里相拥而眠的日子。他偷偷瞄着裴令望的表情,想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裴令望看他这幅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里对他生得起气来?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陈引玉的脸蛋,这些日子他应该也为她担心着,脸都瘦了一圈,捏起来没有以前手感好了。
“原本我想平定乌军再回去……不过我可以再想想办法,尽量将日子提前些。”裴令望柔声对他说:“我很想你,所以我会尽快的。”
她说她想他!!
听了这句话,陈引玉的心瞬间撑得满满的,忍不住上前扑进了她的怀里,黏黏糊糊地小声说:“我也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要快一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裴令望点了点头,两个人腻了一小会儿,终于是告别了。
回程的路上,陈引玉心情很好,还哼起了一支小曲。只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眼睛亮亮地问小碗:“小碗小碗,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很灵的庙宇吗?”
小碗迟疑了一下:“有的,鸡鸣寺就在前面,含章公子为您求的平安符就是从鸡鸣寺求的。”
“公子想去求什么吗?是求子嗣还是求平安?”小碗有些好奇,公子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去寺庙。因为当初陈夫子和林主君生病时,公子偷偷求神拜佛求了许久也没让娘爹好起来,也不如何相信了。这一次怎么又提起来了?
陈引玉摇了摇头,脱口而出语出惊人:“我想求乌国那些挑起战争的坏人快点死掉。”
这样,边防军就不用每日辛苦地巡山,不用再征战死伤了。裴令望也能回家了。
小碗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引玉。
他家公子啊,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呢!
还没等小碗说什么,他们二人就被人拦住。
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站在陈引玉面前,脆生生喊他:“哥哥,我有事想要告诉你。”
——
另一边,裴令望没有直接回军营,而是先拐到了县衙中,求见了魏县令。
她对县令描述了现在的情况:“我们不知道乌军何时会卷土重来,而且乌军吃了这一败仗,下一次定会召集更多的兵马前来。而青山县的军防是远远不够的。即使有了这些日子的操练,但是光靠边防军来抵御,也很难说结果如何。”
魏县令沉默了片刻,过去的岁月里,青山就是青山县最大的依仗,她们都没想过乌军竟然能翻过这座依仗攻过来。她看向眼前这位沉稳的年轻小将,开口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裴令望朝她一笑,目光盈盈:“挖壕沟,固城墙,铸武器。”
魏县令苦笑,温和地告诉她:“你说得很对,只是要做成这些事,必要劳民。况且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钱财。”
铸造兵矛弓盾,就需要能工巧匠数十人,挖壕沟固城墙,势必需要更多的人手。雇佣人手,青山县拿不出那么多银钱;强行征民,必定怨声载道。
她知道裴令望是裴家人,又是玄凤军的主将,经手的军用定是极好的,但青山县没有那样的条件。
魏县令本以为裴令望会沮丧失落,没想到她仍然微笑着,对她说:“若我说,雇佣民众的银钱由我来出呢?”
什么?
魏县令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子,忍不住发问:“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吗?”
裴令望和她对视,风轻云淡地说:“裴家有许多钱,这些钱是我家人为了守卫大梁战死沙场换来的。今日我将银钱用在青山县,也是为了守卫大梁,不教百姓流离失所。我想我家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我这样做。”
魏县令从案边起身,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你说的,当真?”
“是。”裴令望简洁地回答道,还朝魏县令笑了笑:“我受冤屈时躲在青山县,是青山县的百姓救了我。后来魏县令您愿意信任我,庇佑我,将我送入边防军。如今,也到了我该回报的时候了。”
魏县令心情复杂,起初见她为人正直,便对她心生好感。后来陈主簿将真相告诉她,还为她做了担保,她才得知裴令望有那样的来头,也不信她会做出叛国的事情,才替她在边防军寻了差事。
没想到当初的一念之差,救了整个青山县。若不是她让人巡山抵御住了最开始入侵的乌军,说不定青山县现在已经像越州的城池一样,落在了敌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