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啦?裴令望怎么了?”他焦急地发问,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
裴令闻开口安抚他:“没事的,她给我们传了口信来,说让我们先去京城。我猜,她可能去禹州了。”
“禹州……”陈引玉眼睛都红了:“可是禹州不是正在打仗吗?”
“是啊,但打仗的是玄凤军……”裴令闻犹豫了一下,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陈含章和将月,没有将主将弃兵溃逃的消息说出来,而是说道:“玄凤军是她的心血,她也许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吧。”
陈引玉低下头,有眼泪吧嗒地落在地上。可是她去了前线,他要何时才能见到她啊?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捏了捏:“裴小姐是有大义的人,我们就在京城安心等她吧。”
陈含章温声哄劝了陈引玉两句,陈引玉的情绪有所好转,抬起头第一次向裴令闻提了请求:“我能…给她写信吗?”
裴令闻下意识看向了庄氏,毕竟现在传信全靠将家的线路,而裴令望此去禹州,没有将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络到她。
庄氏还没说什么,杨贞倒先出了声,她冷笑了一声,义正言辞地对陈引玉说道:“你现在给她写信,也不过是添乱而已!哪有那么多人力供你挥霍啊?难道要为了你一个人冒着危险去
送信吗?”
陈引玉被她说得低下了头,虽然杨贞说得很对,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传信当然可以,只要你有钱付给我。”庄氏慢悠悠地说道,没有去看杨贞有些尴尬的脸色。
“好,那请庄公子替我们送信吧。”裴令闻抢在陈引玉之前开口,朝他笑了笑:“二姐帮你出钱。”
得了准话,陈引玉顿时高兴起来,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向裴令闻道谢。
杨贞待在这心闷气躁,借口身子疲乏拂袖离开。陈含章歉意地对桌上的众人赔笑,接着转身去追杨贞。
小碗跑去替陈引玉取了纸笔,陈引玉的字写得并不好看,还有些歪歪扭扭,但他每一笔都写得很认真,他的心愿都凝聚在笔尖上。
妻主,你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信很简短,庄氏接了信向陈引玉承诺,他会尽快将信送出去。
只是当京城的官兵连夜赶来,名为迎接实为监管这支行进的队伍时,不止信送了出去,就连庄氏也不告而别了。
经过先前的讨论,太女一党的人都以为太女会定下裴令闻,只是谁都没想到,太女最终敲定的玄凤军主将人选是梅氏女。她宣布了由梅氏女接替左晴担任主将,还爽快地将另外半块虎符交给了她。
左晴弃兵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对于梅氏女的接替,在场的大臣先是惊讶,随后十分惊喜,对此乐见其成。许多人先前都在心中猜忌,太女与梅家或有嫌隙,不会考虑梅家。但太女出乎她们的意料,并没有囿于儿女情长,都对太女有所改观。
因为皇帝重病而沉寂压抑的宫中,也终于有了喜事,那就是二皇女与梅公子的婚期定了下来。
宫中最为欢喜、最扬眉吐气的当属贵君。现在他的两个孩子都陪在身边,小儿子没有去和亲,长女又有了那样好的婚事,贵君高兴得连猫儿也顾不上理会了,忙着给二皇女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得了空还要给二皇女念叨成婚的心得。
二皇女不耐听父君唠叨这些,趁着父君不注意,偷偷溜出去躲清净。她特意寻了个偏远僻静的地方,却没成想在这里撞见了太女。太女的脸色很是古怪,羞恼中又掺杂着得意,看上去有几分扭曲。
二皇女本想避开,但太女很快就注意到了二皇女,她主动迎上来,语调也有些古怪地说道:“孤还未恭贺皇妹新婚。”
二皇女忙低下头行礼:“多谢皇姐替我操心。”
太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抛下了一句:“不必谢孤,去谢谢你的好弟弟吧。”
二皇女心中一突,想要问什么,却看见太女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越想越不安,当机立断前去永徽帝卿的院子,诘问他太女说的是什么意思。
永徽帝卿刚开始还想蒙混过去,但二皇女岂是好糊弄的,她态度十分强硬,还叫着要去找太女。永徽帝卿连忙拉住她,见事情瞒不过去,只好向二皇女坦白,他告发了裴令望,换得二皇女娶梅家公子。
二皇女起先没听懂,她只知道是裴令闻救了永徽帝卿,等永徽帝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二皇女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可是她救了你,你怎能这样做……”
永徽帝卿转过身,不敢去看皇姐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在皇姐心中一向乖顺良善,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害怕看到皇姐失望的眼神。
他破罐子破摔地说:“等裴令望回来,我要杀要剐随她处置,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但是皇姐,我想让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永徽帝卿的声音哽咽,让皇姐和她的意中人在一起,是他唯一能想到替她做的事了。
“不许说这种话!”二皇女听不得永徽说自己没几年好活,也无法再对永徽帝卿摆脸色。她心口钝痛,只觉得懊恼。她有什么资格责怪锵儿呢?锵儿是为了她!若不是她这样没用,还要病弱的弟弟替她周旋……
她叹了口气,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永徽做错了事,就让她替永徽还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太女不喜裴家,之前还试图栽赃陷害过裴令望。现在她知道了裴令闻就是裴令望,一定会借此生事。但眼下明显乌军进犯更让太女头疼,太女一时顾不上清算她。
以二皇女对裴令望的了解,刚及笄便出宫入兵营,最终担任玄凤军主将的裴家幼女,绝不会对陷入困局中的玄凤军弃之不顾。就是为了大梁的百姓,裴令望也不会就这样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