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命运只是轻轻开了一个玩笑,飞机几经颠倒后恢复平稳,盘旋在空中一小时,备降福州机场。
手机早已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空乘忙着疏导受伤乘客,所有人都发出有惊无险的叹息,无人理会一部手机的伤亡。
奚重言异乎寻常的冷静,对于平安备降没有什么死里逃生的感觉,很快就开始考虑现实问题——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半,他昨晚起飞前为了让时间吻合,特意对谷以宁撒了谎,但经历这几番周折,无论如何他回到北京的时间都会延迟,那该怎么圆回去呢?
不过也可能是杞人忧天,谷以宁今天有一整天的选角会,也许并不会有时间关心助教的起飞降落。
在备降停靠的几个小时里,握着残缺的无法开机的手机,他靠着机场的椅背沉沉想着寺庙里随心和尚的话,想着jase的话,想着那些年谷以宁问过的问题和选择。作为莱昂的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对于过去的执念,关于身份的桎梏,还有那些泡沫一样的误会,都好像留在了几千公里外的夜空。
手指月亮,那个月亮不是谷以宁需要奚重言的爱,事实也早已证明,谷以宁没有他的爱也能过得很好,会找他自己的人生方向,不需要他的苦心谋划才能获得成就,不需要他的付出也会被数不清萍水相逢的人关心。
他爱谷以宁,
,中惊喜夹杂酸涩,脚下有些犹豫地迈过去,谷以宁始终却一动未动,让他真的误以为是在梦中。
一直到他走出界限,离近了,近到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他闻到谷以宁身上格外浓重的风油精气息。随之而来一阵风,谷以宁把手上的电脑包重重甩在他肩膀上。
凭借对谷以宁的了解,奚重言觉得他更想打的是他的脸。
他惯性地嬉皮笑脸,想要说点什么缓解这种压力,但一个“我”字刚出口,巧言令色全都哽在喉咙,他看到谷以宁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
他撒开手上的行李箱,试探着碰了碰谷以宁的额头,温度正常,然而谷以宁抬眼看着他,眼中布满血丝和浓重情绪,俨然极不正常。
“你去台北了?”
这是谷以宁说的第一句话。
他瞬间冰冻在原地,脑中飞快盘旋过无数种可能,最坏的是哪一种?
但谷以宁下一句说的是:“为什么一直关机?备降转机的时候也不知道报平安吗?”
莱昂不知道自己是否松了口气,旋即又提上了一口气。
“对不起谷老师。”他很快说,“我手机摔坏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这么担心我。”
这句轻飘飘的原因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不知道为什么就压垮了谷以宁,他在眼眶泛红的瞬间紧紧闭上眼,咬住下唇,苍白的嘴唇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莱昂的心脏也像被勒紧,血液流通不畅,让他只能迟钝地摸上谷以宁的肩膀,在无措和困惑中凭着直觉寻找解决办法:“可以抱你吗?”
谷以宁低着头没说话,攥着拳,僵硬地摊开手,抱住了他。
莱昂闻到浓重的烟草味和风油精味,谷以宁又犯头疼了,也抽了很多烟。
这次是因为他,因为莱昂。
他的心脏仍然被禁锢着,直到隔着一片胸膛和另一片胸膛,感觉到谷以宁的心跳,才让他泵起一股力气,要跳起来,要活过来。
他抚摸着谷以宁的后背,安抚着小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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